2007年6月26日 星期二

朝禮聖跡的第二站 印度 India


朝禮聖跡的第二站 印度 India
我們赴印度前﹐好心的泰國華僑們﹐紛紛阻擋勸我們不要去印度﹐原因是中印邊界發生了爭執﹐兩國關係緊張﹐印度政府嚴格限制華僑的行動﹐邊境鄉區的印度人對中國人懷恨很深﹐見了華人就包圍毆打﹐有一次一個泰國的朝聖團﹐被邊區的印度人民包圍﹐誤認是大陸去的中國人﹐幾乎要動武﹐幸好泰國人中有一位懂一點印度語﹐經解釋後始解圍。換了一次日本團體那麻煩大了﹐即使用英語解釋也無效﹐因為鄉間的印度人﹐不懂英語﹐來了警察﹐也說了半天﹐查了護照才明白是日本人。原來泰日兩國都是黃種人﹐與我人的膚色相同﹐他們分不清的。所以僑胞們為了我們的安全﹐才勸我們放棄印度之行。連泰國宗教廳長也證實確有其事﹐因為他本人就是被包圍的其中一人。這是在一次龍蓮寺的宴會上﹐他和筆者同席﹐也力加勸阻﹐他更強調其危險性﹐說得大家都猶豫起來﹐要不是我們六個人朝聖心切﹑意志堅決的話﹐真有可能被說服就不敢去了。我們六人一心﹐認為如果真被印人誤打致死﹐為了朝禮佛陀的聖跡而死﹐也是值得的﹗當然也不致於那麼嚴重﹐只要印度政府批准入境﹐他們就有保證我們安全的義務。也有人說四位法師穿著黃袍袈裟﹐僧伽的目標顯著﹐也許不大要緊﹐可是我們兩個居士﹐洋裝革履易生誤會。但我和劉居士也終未動搖﹐只感激大家的好意﹐反正我們去印朝聖是肯定不變的了。
1 加爾各答 Calcutta
我們乘法國航空公司班機﹐祇飛了兩小時又十分鐘就抵達加城的達姆達姆機場﹐這裏的氣候奇熱﹐我們真像熱鍋上的螞蟻﹐機場休息室裏又沒有冷氣﹐更是熱不可擋﹗歡迎我們的華僑協會主席葉幹中等因不能進入機場﹐只能遠遠的互相揮手招呼﹐他們安排我們住在摩訶菩提學會。在印度邊境問題發生後﹐政府公佈了緊急法令﹐凡是外僑進入機場附近地區﹐必須事前申請特別許可後﹐才可以到機場附近地區來﹐所以只有少數人如印度日報社長張啟華﹐僑領譚銳燊和鄧崇銘﹑佛教代表有悟謙法師﹑李畹生和劉金昌居士等,連葉幹中在內一共七人。摩訶菩提的秘書長Mr.D.Valisinna因臨時有事沒來得及趕到。人數雖少﹐卻都是費了大力才來的。
這裏有三個華僑佛教團體﹐一個是機場附近的中華佛寺﹐剛建好不久﹐就因緊急法令而被劃入禁區﹐而華僑不能前去﹐祇好僱一印度人住在那裏看廟。另外兩個是悟謙法師住持的佛教居士林(後來聽說悟法師已另建一玄奘寺)和李琬生的佛教蓮社。加城的華僑﹐我們去時聽說有一萬人。我們從機場經過中華佛寺時﹐進入禮佛和攝影留念﹐他們又帶我們到華僑集會的忠義堂﹐與這裏的僑胞們見面﹐男女老幼分列兩側﹐滿屋子的人﹐每人手持線香和鮮花﹐熱烈地歡迎我們﹐他們見到了從臺灣去的祖國同胞﹐好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眼光中流露出親熱的表情﹐我們都被感動的熱淚盈盈﹐不知對他們說些什麼感激和安慰的話才好。他們為我們掛上花圈後分別入座。由僑會主席葉幹中首先請本團四位法師和二位居士各人自我介紹並作簡短致詞後﹔繼請來賓錫蘭藉的摩訶菩提學會秘書長魏履生氏致詞﹐然後由星雲法師代表本團講了一點慰勉和感謝的話。
另一次歡迎大會是這三個佛教團體的信眾﹐假摩訶菩提學會佛堂舉行﹐被邀列席的有緬甸﹑日本﹑錫蘭﹑印度﹑泰國﹑英國的僧伽和居士﹐西藏的喇嘛還在大會上向本團六人獻哈達致敬﹐佛堂內燈燭輝煌﹐香雲燎繞﹐大家席地而坐﹐滿滿的一堂﹐氣氛非常融洽。大會由悟謙法師率領兩位居士﹐舉香迎請我們四位法師進入佛殿﹐禮佛後誦吉祥咒﹐為僑胞消災祈福﹐再由悟師致歡迎詞。接著請白聖和星雲兩位法師相繼說法﹐老法師講了一段苦空無常的道理﹔星法師說了一節和合的故事﹐舉例如人體的四肢和各種器官必須互相合作才能發揮作用﹐含義深長。加城華僑以廣東梅縣人最多﹐其他如山東﹑浙江和西藏等地也不少﹐但大多會講客家話﹐也能講國語﹐彼此言語上沒有什麼隔閡。華僑社會中﹐教育方面有梅光和培梅﹑建國等中小學﹐我們都去參觀並參加他們為我們舉行的茶話歡迎會。文化方面有華文的印度日報和藏胞辦的藏文日報。
加爾各答是印度最熱的城市﹐我們住的摩訶菩提學會﹐更是奇熱無比﹗入浴無須熱水﹐因為放出來的自來水是熱的﹐而且是黃色的水﹐祇好衝一下就算了。地下室是餐廳﹐我和星雲法師因為聽說印度人吃飯是用手摶食的﹐所以先下去參觀證實一下。結果一點都不錯﹐他們席地坐在一長木板上﹐左手托盤﹐右手抓一把飯﹑搓成糰後送入口中﹐有時夾雜一些菜餚一併送入口﹐也有用銅匙另行取菜的﹐這種搓飯成糰而食者﹐在佛典中名曰“摶食”。餐廳服務生不肯把飯菜送到房間﹐要我們也下去吃。經過先參觀證實後﹐我們只好去買點麵包在房中啃食充饑了。還有印度人不用牙刷和牙膏﹐他們折一條柳枝﹑放在口中咬嚼後丟掉﹐據說這對牙齒的保健很好﹐信不信由你。這些印度習俗在佛典中都有記述。早歲獅頭山會性法師告訴我﹐他在閱藏時都曾見過。還有印人在上廁所後不用衛生紙﹐他們祇用少量的水﹐以左手把局部洗乾淨﹐因此與人握手時﹐絕不可以用左手。或用左手去摸小孩的頭﹐都是犯大忌而會引起爭吵的。以上這些習俗在印度民間至今依舊存在﹐但在高級知識社會間﹐多已與時代同步改進了。我們在高級飯店中﹐也見不到用手抓飯的摶食了。其實在我們佛教禪宗參話頭中﹐也有參“乾屎橛”的﹐這就是今日衛生紙的代名詞﹐不要說古代﹐就在我來臺灣後不久﹐第一次上獅山時就在衛生間見過一個紙盒中放著許多竹片﹐據說這就是乾屎橛﹐這是山僧們使用的﹐另外也有一些粗紙放在旁邊﹐這是給香客們不慣用竹片的人使用的。時代進步物質充滿享受的今日﹐當然也見不到這些了。不但如此﹐電視上曾出現過最新式的馬桶廣告﹐用過後可以自動噴射溫水洗淨後再烘乾﹐連一隻手也不用動了﹐這不太浪費了嗎﹖
摩訶菩提學會是一位已故錫蘭居士於1891年創立的﹐這位居士晚年曾出家為僧﹐他的名字叫做達摩波羅Anagar-ika Dharmapala 。在印度﹐他被譽為復興佛教的大恩人。因為印度本身早已沒有佛法﹐現在印度所有的佛法﹐是從這位達摩波羅居士反哺傳入的。本來錫蘭的佛教是從印度傳入﹐但現在錫蘭又將佛法倒流傳入了印度。達摩波羅自創立摩訶菩提學會後﹐發行佛刊﹑出版佛書和許多佛教的圖畫等宣傳品﹔又到處講演佛法﹐並在印度各大城市設立分支機構﹐把佛法回饋佛陀的故鄉﹐1964年是達摩波羅誕生百歲週年﹐印度政府為了紀念這位復興佛教的大恩人﹐將舉行一個盛大的典禮﹐同時舉辦一次世界佛教文物展﹐由印度總理尼赫魯親自主持。而現任國會議員的穆克濟氏為秘書長。這次我們在加市時﹐穆氏曾在為本團特設的素宴席上﹐口頭邀請我國選派佛教代表出席這一盛會。
印度政府在近五十年來﹐由於佛法已在歐美各國展開發揚﹐提醒了他們自己固有的文化遺產﹐才開始整理各地的聖跡﹐將每一處通達聖地的公路都鋪了柏油﹐各聖地也都裝了電燈﹐又在八大聖地﹐建有政府的招待所﹐以接待各國來印朝聖的佛教人士﹐並於1964年在印度舉行了第七屆世界佛教友誼大會的主辦國。
在印度的錫蘭比丘當時共有十五人﹐分派在摩訶菩提學會各地的分支機構﹐住持佛法。印度自己的比丘人數﹐我們問了好幾人都沒有作肯定的答復。據摩訶菩提學會調查所得﹐全印共有一百五十人﹐其他各國僧侶居留印度的﹕緬甸十二名﹑泰國十名﹑我國也有十名﹑日本六名﹐僧侶雖少﹐在家佛教徒卻有四百萬人之多。原來印度有一位安培克博士Dr.B.R.Ambekar 他是中印度拿格浦爾市Nagpur 的印度教領袖﹐他在1956年十月十四日與其夫人率領了他們的信徒約五萬人(一說有五十萬人)集體皈依了佛教﹔同時皈依的尚有拿格浦爾市的﹐前高等法院院長尼澳基博士Dr..M.B.Niyogi 和梅令達大學院校長契拿司Sri.M.B.Chitnavig 等社會名流﹐當時拿格浦爾市幾在一片人潮中浮動﹐千千萬萬的信徒們﹐以各種交通工具﹐從四方流向該市﹐會場設在一個十四英畝的廣場中﹐場北高建法壇﹐由印度當代最負盛名齒德俱尊的大和尚司塔維拉法師Ven.U.Chandramani Maha Sthavira 主持典禮﹐在壇上代表僧團接受皈依﹐並領眾高誦三皈五戒教條﹐一時聲震雲霄﹐萬眾歡騰﹐咸以皈依佛教為最大榮譽。可惜這位安培克博士﹐不幸於同年十二月初抱病出席尼泊爾世佛大會演說後﹐在十二月六日竟與世長辭。但印度佛教經這一股激流的推動﹐每年佛教徒的數字﹐與日俱增。迄今已有四百萬人之多。(梅令達大學校長謂有一千萬人)不過這一批新生的佛教徒﹐也可以說是從印度教改信的佛教徒﹐大部分是印度階級制度下被視為賤民的人們﹐渴仰著佛陀四姓平等的教化﹐他們終於選擇了佛教毅然捨棄外道﹐皈依了正信的佛教。昔日世尊的十大弟子中﹐大多是外道出身的首領﹐一旦屈服於真理的座下﹐便率領了多數的弟子﹐集體投向佛陀﹐今日的安培克博士﹐真可媲美於昔日的十大尊者。新佛徒的經濟狀況多數欠佳﹐因為他們的職業據查下層的勞動者佔了 90%﹐農民約佔 5.5%﹐僕歐﹑兵士﹑教師﹑官吏約各佔 1% 商人佔0.5%﹐印度自古以來的職業是世襲不變的﹐但新佛教徒尤其是青少年們的想法﹐至少他們將不再受這世襲的限制﹐可以享有選擇職業的自由﹐他們希望著更自由的生活﹐在不久的將來會付之實現﹗不過在印度要徹底打破階級制度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最顯著的是印度人的生活方式差別的很大﹐富有者過著極奢侈的生活﹐貧賤的苦力﹐仍是密集於簡陋的貧民窟裏﹐過著懶散的不潔生活﹐當然不僅是改善 生活方式就可以打破階級制度的﹐諸如教育﹑教化﹑政治各方面都有待改善﹐才能徹底廢除印度的階級制度。
以上是我們在1963年去印朝聖時見聞所得的資訊﹐時隔數十年後的今日﹐變化如何﹐這就請恕老邁的筆者﹐為迄未有嶄新的資訊﹐可以向讀者報告誌歉﹗
摩訶菩提學會秘書長魏履琛氏﹐過去與筆者辦的菩提樹雜誌經常有聯繫﹐與筆者亦在泰國曾有一面之緣。該會辦的“摩訶菩提”月刊﹐當時已發行至七十一卷第九期﹐風行全球﹐即由秘書長兼任主編。該會住持是一位錫蘭比丘 Ven..Mahastha-
vir N.Jinaratana M.A.為人非常熱誠﹑談吐爽直﹐頗有我國慈航大師的作風。該會會址旁邊增建的一座樓房﹐是我國佛教領袖太虛大師訪印時所捐建﹐一共捐了二萬盧幣(約合美金五千元)。辦公室外的牆壁上還嵌著一塊碑文記載著此事。該會附設的孤兒院是一座四層大廈﹐也在會所隔壁﹐一樓為教室和飯廳﹐二樓是國際教友來賓的客房和佛堂﹐我們就住在那裏。三﹑四樓是小朋友們的宿舍。說起這座大廈﹐我國的老總統和夫人訪印時﹐也曾捐過三萬盧幣﹐由於政教兩位領袖的慷慨布施﹐我們身為中華國民的佛弟子﹑承受其餘蔭﹐頗受該會優遇。住持比丘為我們安排一個與院童們同樂的晚會﹐小朋友們唱歌又獻花﹐還送給我們每人一尊孩子們自己用泥塑的佛像﹐我們大家都捐了些錢﹐以表感謝﹗最後﹑在白老法師向院童們開示後散會。我們在加城住了五天﹐因簽證只有七天﹐就在加市向當局加簽了一星期。我們在七月十二日搭乘夜車離開加爾各答市﹐步上朝禮佛陀聖跡的行腳﹐僑領葉幹中和譚銳燊﹑鄧崇銘三人﹐事前向有關機關申請批准後﹐陪我們同行﹐俾作嚮導。
二﹑菩提伽耶Buddhagaya
我們在凌晨三時即到伽耶站﹐在車站休息室等天亮﹐早餐後僱汽車到菩提伽耶佛成道聖地﹐在伽耶城南約六英裏﹐不到一小時就到了﹐住在政府所建的招待所。
菩提伽耶是印度最古老的佛寺﹐據玄奘法師的記載是阿育王所建﹐早在紀元六百年時代已經存在。現在見到的塔寺是後一個時期才興建起來的﹐再經過歷代的修葺﹐它終於保留至今。這佛寺上面包括一座高高的塔和周圍的四座小塔。寺內供奉著一尊兩足雙趺右手觸地的佛像﹐象徵佛陀徹悟大道時的姿態。塔寺的後面就是有名的金剛座和菩提樹。樹高不過十丈﹐腰不過四圍﹐據說昔日佛陀時代那株聖樹﹐在阿育王時代已遭砍伐﹐原來阿育大帝躬臨樹下﹐肅穆禮拜﹐日以為常﹐卻引起了皇后的煩惱﹐於是偷偷的在深夜命人把樹砍倒﹐等到大王發現﹐心痛至暈蹶過去﹐待甦醒後即命人砌起磚牆保衛樹根﹐再灌以牛乳百桶﹐並伏地誓言﹐樹不復生﹐決不再起。說也奇怪﹐誓願方畢﹐靈根茁芽﹐後再生十丈。但在十二世紀時﹐回教侵入印度﹐聖樹又遭了一次砍伐之難﹐現在我們所見的﹐已是從錫蘭移植過來的第三代聖樹了 ﹔錫蘭曾從這裏第一代的聖樹上﹐分枝移植過去﹐成為第二代的聖樹﹐目前也已老態龍鍾了。這象徵了佛法在印度已不存在﹐要從錫蘭倒流回印一樣。在菩提樹下有一塊紅砂石板﹐那就是昔日世尊坐在上面悟道成佛的金剛寶座。
塔寺的地基比周圍為低﹐我們下去都要先脫鞋﹐四周圍中央都有石階可下﹐下面是石板路面﹐可以沿石板路圍繞塔寺一週﹐我們六人﹐在第二天清早天剛亮時﹐一齊去繞塔寺七匝﹐每繞一匝禮佛三拜﹐禮樹一拜。比我們更早的有一位西藏寺的喇嘛已在塔寺前磕大頭了﹐另一位也在繞塔寺。此地除了有一座西藏寺外﹐還有一泰國寺﹑一緬甸寺﹐還有一座中華大覺寺﹐有一位老比丘尼楚緣師太住持。
聽說尼連禪河離此不遠﹐步行二十分鐘即可到達﹐我們一行九人就走過去﹐河水很淺﹐可以赤足走過去到一小山﹐據說就是佛典上所說的雪山﹐但此地很熱﹐山又不高﹐何處來雪呢﹖我問一位印度比丘他告訴我﹕ 尼連禪河的印度發音為“奈以連檀那”而雪山的發音是“童恩給·斯烏阿”童恩給是山的意思﹐斯烏阿三合音很接近雪的發音。依此推測﹐這佛家所說的雪山﹐不可能是長年積雪的喜馬拉雅山。至少也不是有雪的山。很可能古人音譯雪山﹐非白雪之雪。究竟如何﹖我也是推測而己﹐不敢下定論 。就讓讀者自己去猜測罷﹗
三﹑靈鷲山 Rajagaha
從菩提伽耶坐汽車向那爛陀目的地進發﹐中間要經過王舍城﹐我們一直在問三位僑領﹐是不是能經過佛陀講經說法的靈鷲山﹖因為他們三人並非正式佛教徒﹐只知印度名勝中有一個地名是Rajagaha﹐卻不知靈山在那裏﹖我們的車子在靈山附近繞圈子﹐最後我發現在一個小店裏出售的畫片中﹐有一張形似鷲鳥的山頭﹐便買了幾張﹐再打聽店人才弄明白這就是我們所要找的靈山。車子開回頭再去找靈山﹐找到時才知道剛才曾在山下通過﹐真是我們身在靈山中﹐卻不知靈山在那裏。汽車在山腳下停留﹐大家拾級而登。聽說過去只有小徑﹐自佛紀2500年紀念時﹐印度政府才闢新徑﹐鋪了柏油﹐直達山上。山雖不太高﹐但天熱揮汗如注。星雲法師跑得最快﹐首先登至高峰﹐我從後趕上﹐我們在鷲形峰下﹐五體投地拜了下去﹐我一時悲欣交感﹐不禁放聲大哭起來﹐星師不禁為之愕然﹗等我禮罷起身擦乾了淚水和汗水﹐才告訴他﹕剛才我一念間想起我以何幸﹐身臨靈山,親睹佛跡﹔但轉念間又想起我何福薄﹐靈山猶在,佛已不在﹐如果在二千五百年前來此﹐親聞法音﹐也不致沉淪至今了﹐乃禁不住悲從中來哭出聲來了。但事後一想﹐佛又何嘗不在呢﹐道在即佛在。智者大師嘗於定中﹐見佛尚在靈山說法﹐我們若用功求道﹐又何愁不見佛哉﹗前念後念﹐無非是感情衝動﹔的確我的感情很易衝動。要從朝禮靈山之日起﹐易感情為理智﹐要不又要沉淪下去了。我們一行登山巔禮拜佛陀說法臺後,就匆匆下山﹐因為要到玄奘大師留學的地方--------那爛陀去﹐連王舍城中央的竹園精舍等處都沒有去﹐沿著原路而下山﹐再乘車往那爛陀。
四﹑那爛陀 Nalanda
那爛陀寺是名聞歷史的印度佛教最高學府﹐我國高僧遊印求經於此的﹐最著名的要算玄奘﹑義淨等法師﹐他們的著作記載裏﹐曾記述過這裏各種各樣的佛教建築物﹐和一萬多名佛教弟子當時求學的生活情形。那是一群才華燦爛的佛教學者聚集講學之所。聖地的遺跡範圍是廣泛的﹐現在所見到的﹐僅是當時規模的一部分﹐其中包括有佛世遺址﹐佛塔古跡等等﹐這些建物分散成為縱長形﹐由南而北﹐朝東的是塔寺﹐向西的是佛院和僧房。它們的形式都是相同的﹐從今日的遺跡看來﹐有一些是有樓層的美麗建築物﹐它充分表示了過去該地的光輝和繁榮。
那爛陀各有名的佛教建築﹐對後期的佛教﹐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根據記載﹐佛陀生前曾經數度到此﹐從該地佛教建築歷史看來﹐有一部分是阿育王時代的佛教建物遺跡﹐直到現在﹐從各種已出土的遺跡來看﹐尚未發現有屬於古達斯大帝時代者﹐從遺留下來的碑文﹑圖印及其他各種遺物﹐包括反映在文學作品中的記載﹐都證明了這一佛教勝地在紀元前五世紀至十二世紀是相當繁華的。
從靈鷲山到那爛陀約十英裏﹐汽車走一小時就到。我們買了門票入內﹐眼前所見的盡是一片廢墟﹐沒有一座完整的房舍﹐東面盡頭處尚遺留下一座高約丈餘﹐沒有倒塌的紅磚牆壁﹐非常厚實而堅固。另有一座平臺﹐高數丈﹐也沒有倒塌﹐且有石階可拾級而登。在上面瀏覽全景﹐望著這一堆斷垣殘壁的遺跡﹐緬懷起古德唐·玄奘大師當時聲震五印﹐為中印佛教文化交流而鋪路﹐為中華佛教創下了不可磨滅的功蹟。附近現有一所那爛陀大學﹐我們去時正值暑假﹐未能進入參觀。我們在附近的中華佛寺午齋﹐住持是密乘福金上師﹐四川人﹐高齡已九十﹐精神尚極健旺﹐見我們是臺灣去的﹐歡喜萬分﹗他老人家收藏佛陀的舍利有一瓶之多﹐大小圓粒或片狀均有﹐我們心想要分幾粒帶回去﹐尚未開口他已包好十份﹐放在佛前﹐準備送給我們每人一包﹐因大小不一﹐且憑各人緣分﹐結果星雲法師他量大福大﹐一包中俱是大粒﹔我也分到三粒﹐都是像芥子那樣小粒的。大家如獲至寶﹐紛向福老頂禮拜謝﹐終算不虛此行。據說福老所有的舍利始終那麼一瓶﹐送去一點後又會生出若干﹐不會減少的。聽說福老圓寂後他的一瓶佛舍利﹐已為悟謙法師所得。
是晚我們折回伽耶﹐搭夜車前往波羅奈斯----佛陀初轉法輪的鹿野苑聖地。
五﹑ 鹿野苑Sarnath
釋迦世尊在這裏度五比丘初轉法輪。沙拉納因鹿多而又名鹿野苑。這個地方一千五百年來﹐一直是佛教的活動中心﹐古代佛學家所提到的法輪寺﹐就是指這個聖地。但這地方的早期歷史已經不詳﹐自阿育王時代起﹐一直受歷代人們的景仰﹗阿育王﹑這位皈依佛教的聖君﹐曾在此建立了許多座石碑﹐其中有一座還刻著阿育王反對佛教分裂的告誡碑文。我國高僧法顯和玄奘兩大師曾經先後在第五和第七世紀遊歷經此﹐在兩位大師的著述中﹐給後世人們留下了關於這個重要地方許多事跡的記載。根據記載﹐此地在古代曾經先後興建了許多大佛寺和各種與佛教有關的堂皇建築物。其中有一座就是第十二世紀初葉一位王妃所建的法輪寺﹐後來據傳已為回教軍隊所毀。像今日阿富汗把兩尊石雕大佛炸毀一樣﹐本來阿富汗也是信仰大乘佛教的地方﹐才有這樣巨大的石雕佛像﹐雖然聯合國和許多佛教國家都予勸阻﹐他們絕不考慮地炸掉了﹗曾幾何時﹐阿國今日被炸得地無完土﹐能說不是現因現報﹐自食其果嗎﹖根據考證鹿野苑的藝術建築﹐最初是遭受胡納斯軍隊所破壞﹐後一時期又再受到卡茲尼蘇丹王的進攻而毀壞。雖歷經毀壞﹐更經虔誠的佛教徒重整修葺﹐但最後這一次的巨大毀壞程度﹐已使該地的繁榮遭受到重大的影響。印度考古學負責部門﹐曾在鹿苑進行了多次挖掘工作﹐已掘出了許多富有歷史藝術價值的古石碑和建築物遺跡﹐最吸引初到此地遊客的﹐是一座巍峨的磚石城墩﹐和矗立在城墩上面的八角形古塔。據說這是紀念悉達太子成道後﹐與他五名侍從重逢的地方﹐叫迎佛塔。印度各聖地﹐多就地設博物館﹐以陳列該地出土的古佛像和石柱等文物。鹿野苑博物館中最有名的如一根巨形的石柱頂上雕成四頭聯力的獅子﹐柱頭七英尺﹐獅足下浮雕著四幅法輪間有獅象牛馬四獸﹐據說石柱上的石盤﹐還是佛陀初轉法輪時的遺物﹐可惜稍被損壞。館內還有紅砂石雕成的菩薩像高九英尺。又有一座佛陀說法像﹐結說法印﹐身光和頭光皆浮雕﹐圓光上左右有飛天﹐座下有五比丘及供養人的小浮雕﹐都很精緻﹐這些證明了這一文明古國藝術的高超。鹿野苑之得名﹐經典上解釋為是古代養鹿的地方﹐現在也劃出一塊土地﹐圍著成群的鹿﹐真是名符其實的鹿苑了。不過後來去朝聖的人﹐都見不到一隻鹿﹐也許飼鹿也很麻煩而中止了。鹿苑的廣場中心﹐還有一座高達150呎用大紅石砌成的淡美古塔﹐外圍石上刻有花紋卍字﹐塔底下有一個被挖掉的窟窿﹐這些都是回教王朝的“傑作”。前面所說八角形的塔是迎佛塔﹐而有卍字的塔是為紀念佛陀初轉法輪塔。
在古塔前更有一座新建的塔寺﹐那是仿照菩提伽耶的大塔寺所建。這裏是摩訶菩提學會在鹿苑的分會﹐名摩訶干哈吉塔寺﹐高110呎﹐前座大殿長方形﹐牆上繪著五彩的八相成道壁畫﹐是由一位日本畫家所作。新塔寺於1913年為達摩波羅居士興建﹐寺外左邊豎立著一座達摩波羅的紀念像。離塔寺不遠處有一亭﹐中立一支阿育王石柱﹐並圍以鐵欄護此石柱。還有一座說法臺﹐即世尊昔日為五比丘說四聖諦的地方。摩訶菩提學會還辦了一所學校﹐免費招收貧苦學生﹐由一位錫蘭比丘主持校務。
本團一行住在中華佛寺﹐就在摩訶菩提學會辦的學校對面。寺由星洲僑領李俊承居士獨資捐建﹐於民國廿八年(1939)落成。殿宇堂皇﹐中華式的建築。據說此地早在唐朝即有中國寺的建築﹐不幸在13世紀毀於回教。現在的中華寺住了三位中國和尚﹐住持鎮參法師﹑另二位是廣清和廣願法師﹐他們僱了幾位印度工人打雜整理環境﹐當我們一進門﹐一位印度工人機伶地對我們大聲念“阿彌陀佛”以表歡迎﹗我們也都回了一句佛號。這句佛號﹐無論國內國外佛教人士﹐人人口頭上既可以作為打招呼的一個信號﹐也可以作為念佛成佛的道具﹐它是佛號也是密咒﹔持此名號可作為往生淨土的資糧﹐不持念此佛名者﹐等於沒有去極樂國的簽證。我們一行的早午兩餐﹐招待豐盛﹐廣清法師還為我們作嚮導﹐到各處參觀。
從中華寺到恆河只有數英里﹐我們僱了幾輛三輪車﹐請廣清法師陪我們來到恆河南岸的小鎮班打那斯。車在馬路上人叢中穿梭而過﹐法師們穿的黃袍頗引起路人的注目﹐只要車子一停便有人圍攏來看熱鬧﹐我們的車一直駛到岸邊下車。路傍骯臟不堪﹐橫躺直臥的乞丐﹐和一些痲瘋病者﹐狀極可憐﹗真是一處老弱病殘的陳列場。碼頭石階上只見擁擠的人頭﹐還有一群席地而坐的人﹐包圍著一個撐著大傘﹐高登法座說法的人﹐據說是印度教徒正在傳道。聽眾中以婦女和老人居多。河邊好些人在洗聖浴﹐印度教徒視恆河為聖河﹐一個老者下身祇掛著一條像嬰兒的尿片一樣的布條·泡在河中﹐雙手合掌﹐閉著兩眼﹐口中念念有詞﹐突然間身首往水中一鑽﹐再伸出頭來吐一口水﹐又合起掌來念什麼了。印度教徒喝了聖河水﹐可能是保健康或是保平安﹐那就不知道了。在岸邊沐浴的男女老幼都有﹐女的就和衣而浴﹐也有滿臉畫花的印度教法師﹐盤著腿手拿法器在水邊作法的。我們租了小船沿岸巡禮了十幾分鐘。更有一個印度教廟﹐正在岸邊火焚屍體﹐一堆木柴上面架著一具布裹的屍體﹐也不用棺木﹐焚化以後就把骨灰往恆河裏一倒﹐因為他們視恆河為聖河﹐所以不管河水怎麼臟﹐河邊沐浴的人﹐照樣也要喝上幾口。我們因為在誦佛經時﹐常常讀到恆河沙數的比喻﹐昔日世尊講經說法的地方﹐大多在恆河流域一帶﹐凡是講到數字的時候﹐多取恆河沙數來比較﹐或譬喻數字之多。因此我們來到恆河也覺得有一分親切感。況且恆河沙細如麵粉﹐又閃閃發光﹐朝聖者多愛把恆訶沙帶一點回家留著紀念﹐此行我們每人都在沙灘上挖了一些回家。筆者到新德裏時就先用航空信寄一小包沙回臺中﹐供給我們老社長雪公老師在持光明咒時就加持在恆河沙上﹐俾作度亡之需。
南岸的小鎮很熱鬧﹐街上兜售念珠﹑飾物﹑小刀的很多﹐價錢便宜﹐但開價很高﹐一串大粒金剛菩提要價五盧幣﹐我因太大攜帶不便而不想要﹐隨便回他一盧幣﹐他就追著三輪車不放﹐結果以一盧幣成交。廣清法師領我們去看手工雕刻的象牙佛像﹐我們挑選一家手工藝較好的小工廠﹐每人都買了一點﹐但價格較高﹐筆者祇請了幾尊小佛像和幾顆牙章。我們就在這天晚上﹐在這小鎮乘夜車去涅槃聖地拘尸那羅城。
六﹑佛涅槃場----拘尸那羅 Kusinara
車抵葛拉堡時天已大明﹐但要往聖地﹐卻無交通工具﹐鄧先生就去公路車站交通服務處洽商﹐租了吉甫車二輛﹐直駛拘尸羅城。我們在中華雙林寺住下﹐住持果蓮師太是一位刻苦能幹的比丘尼﹐湖南人﹐曾遍歷國內諸大名山﹐經數十年之經營﹐親自向十方募化﹐才建起這座清淨莊嚴的雙林寺。寺內陳設精緻﹐山門﹑花園﹑大殿﹑寮房﹑客舍﹐應有盡有﹐在佛紀2500年時達賴喇嘛曾蒞寺上香﹐前在鹿苑中華寺的本照法師今亦在此掛單。
這地方接近邊境﹐在火車上就常看到沿線的新兵營﹐一清早就在操練﹐馬路上的軍車也很多﹐有點顯得緊張的樣子﹐不像別的地方的印度人那樣優悠自在了﹐我們一到雙林寺﹐就有一位便衣人員前來查問護照﹐可惜這位先生十分土﹐連臺灣這個地名也不知﹐劉梅生是菲律賓華僑也摸不清﹐同行的三位僑胞都會說印度話﹐他竟還是很懷疑﹐反正我們是中國人他都有點不放心。我們把西孟省主席介紹我們去見尼赫魯的信給他看﹐他又不太識英文﹐但卻很熱心願意陪著我們玩。也許存心要監視我們的行蹤吧﹗他看我身上掛著照相機﹐告訴我這裏是軍事區﹐聖地也不可照相﹐但我還是掛著不照就得了。
我們先到涅槃塔寺禮拜示現涅槃相的大佛像﹐並繞佛三匝。我想佛像是在室內與軍事無關﹐正要拉開相機時﹐這位陪遊先生﹐他立刻要塔寺管理員﹐前來制止我照相﹐我這位攝影記者﹐到此英雄竟無用武之地﹐只好歇手不幹了。
拘尸羅也是佛教徒們所景慕的聖地之一﹐但奇怪的是這聖地的早期卻是默默無聞的一片荒涼之地。我國玄奘和法顯二大師就記述過此地之荒僻頹敗的情景﹐就是後來發掘出土的種種遺跡史料﹐亦屬破碎不全。一直到記載著佛陀涅槃事跡的碑文出土﹐佛陀在此地涅槃是毫無疑問。至於記載所云阿育王曾在此建立一座佛涅槃的紀念塔﹐則仍未掘獲。又從碑文知是屬古達皇朝時代的建築此一事實看來﹐據推測阿育王所建的紀念塔可能是埋藏在該石碑之下﹐但值得一提的是前面所說的涅槃塔寺裏面尚供著這尊臥佛﹐出土時已破碎不全﹐後經博物學家卡爾裏氏的精細修補﹐始得儲存至現在。至於記載中所云佛陀於涅槃荼毘以後﹐其舍利曾在此處分成八堆及建塔紀念之事﹐該塔址可能即是現為該地人民所稱之“喇嘛巴哈”的一大土墩。因古塔已經倒塌﹐變成了一個破窯似的土坑﹐坑坵裏很多碎石破磚﹐據說可以尋拾到經過火鍛煉過的圓形小石塊﹐石塊凹處有幾行梵文字跡﹐因此有人稱此石塊為佛陀遺身舍利。但這祇是傳說而已。
本來在這土墩上面還有一棵古樹﹐高達十丈﹐一位我國的苦行僧善修大師﹐棲駐樹上已二十多年﹐日中一食﹐後來印度政府為整修古跡﹐把老頭陀所棲駐的古木砍去﹐另在平地為他建一靜室﹐供他修心辦道。我們曾去拜訪這位頭陀行者﹐老人是浙江寧波人﹐我想給老人照一張相﹐居然也為這位始終跟著的便衣先生所未許﹐祇好作罷了。臨行前趁便衣先生不在時﹐本團於雙林寺前﹐留下此地唯一的紀念合照後﹐便準備回葛拉堡﹐本來要想去世尊降生的聖地藍毘尼園﹐但要從尼泊爾與印度的邊界過去﹐三位陪我們的僑胞他們受通行證的限制不能去﹐聖地華僧也都不能遠離自己的寺院﹐只得作罷﹐也是此行最大的遺憾﹗
我們從葛拉堡搭十點二十分的夜班火車回鹿野苑﹐在中華寺逗留了一天﹐洗洗汗濕了的衣褲﹐曬乾後﹐到下午六點半才乘火車去德里。
提起印度的火車﹐實不敢恭維﹐我們買的頭等臥鋪﹐但有時行動稍慢﹐竟被別人搶去﹐所以每次趕火車﹐真是非“趕”不可﹗從葛拉堡到德裏要十八小時﹐怎能不躺片刻呢﹖印度的火車頭等的車廂多是一廂一節﹐要去前後車廂或要吃點心咖啡必須等到站停車的時候。一廂裏共有上下鋪位六床我們九人常被隔離幾個車廂﹐去德里的車廂比較好些﹐一節車上有七八個房間﹐有雙人間或四個人一間的﹐可以互相走動﹐也能找些吃的喝的。雖是頭等﹐連床單枕頭一概沒有。沙發床墊塵土積垢﹐白襯衣只須一躺下去立刻可以污染。房間小﹑空氣壞﹐電扇倒有四個﹐可惜靠得太近﹐開著睡準會受涼﹐關著又太熱﹐真是難熬﹗劉梅生兄有一晚睡到半夜﹐忽然把我叫醒﹐要我替他找醫生﹐但火車上那裏去找大夫呢﹖原來他有一個老毛病﹐當感覺周身發癢難過的時候﹐便要暈過去不省人事﹐這把我嚇了一跳﹐急中生智﹐幸好凌波兄在我出發的時候﹐為我準備的“菩提藥箱”隨身帶著﹐於是立刻開箱找出一包鎮靜劑來﹐給他服下不久就安靜下來了﹐翌晨總算無事。
印度人的保守﹐我以為比日本人更甚﹐他們民間吃飯用手摶食﹐嗽口嚼楊枝﹐這次我們在印度都見到了。他們用右手抓飯食﹐左手拭大便﹐所以左手不可與人握手﹐或遞東西給人﹐否則認為大不敬。摶食的習慣很不衛生﹐中流以上的印人多已不如此了。至於嚼楊枝倒是清潔口腔保護牙齒的好方法﹐不過若照他們那樣嚼上一個多小時﹐似乎也太浪費時間。聽說四川佛教某叢林﹐也還實行著早嚼楊枝﹐午用瓦缽盛飯的原始佛教制度。我為了好奇﹐在鹿野苑中華寺時﹐請一位印度小朋友陪我去後花園折來一支楊枝﹐學著印人一樣嚼起來﹐把它嚼開後像一把小掃帚﹐再刷牙齒和口腔﹐用水一漱口﹐洗得比牙刷和牙膏還要乾淨些。賢頓法師說我在泰國時有點像泰國人﹐來到印度又似像印度人了。我笑著說﹕到了新德里時再買一頂尼赫魯先生戴的那種船形帽﹐真有點分不出是真印度和假印度了。
鹿苑中華寺裏一個工人的女孩子﹐才不過十歲﹐手上腳上鼻孔上都戴著花花綠綠的環﹐兩眉之間還刺了一點紅﹐他們說她已結過婚﹐令人真難相信。追問之下原來印度習俗女孩結婚只行婚禮﹐等到成年再過門﹐眉間沒有紅點的女孩﹐才是未婚的小姐。不過大都市裏的女孩﹐為了美也在眉間染上紅點或其他色彩的點﹐就不一樣了。
印度的人工不值錢﹐苦力太多﹐火車站的紅帽子﹐頂上功夫特別好﹐一個人頭上可以頂六個皮箱不足為奇﹐兩手還可以提兩件行李﹐甚至脅下還可以挾持一件。
七﹑新德里New Delhi
我們在七月十八日下午一點到達印度首都德里﹐先訪摩訶菩提協會﹐因住的地方不夠﹐那位住持僧錫蘭比丘﹐給我們介紹下榻於隔壁印度教的比拉招待所。
比拉是印度的一位大商人﹐也是一位大慈善家﹐他在各地興建的印度教廟都叫做比拉寺。雖然他是印度教徒﹐但對佛教的寺院﹐也每月都有供養﹐根據寺的大小﹐分別固定布施數十﹑一百元不等﹐聖地各寺均獲此供養。
我們住的這招待所連接在一座規模很大的比拉廟一起﹐一位西德比丘也在此掛單﹐我們曾在加爾各答有一面之緣﹐他來自越南﹐曾目睹廣度和尚自焚﹐還攝下許多寶貴的鏡頭﹐他要拿這些照片去見各國元首﹐呼籲救援越南教友﹐他在這裏想要藹見印度總理﹐已等了一星期尚未獲得約見的日期。本團也準備拜見尼赫魯總理和內政﹑司法兩部長﹐因為我們的簽証已延期到二十一日﹐預期在首都只能作三天的逗留﹐如果總理公忙﹐只好不去見了。
首都的氣候比加城更熱﹐迎面吹來的是熱風﹐屋子裏沒有冷氣像蒸籠﹐雖有慢動作的電扇也毫無作用﹐沖涼的水喉噴出的自來水也有點發燒﹐西德比丘把床鋪搬在走廊裏睡﹐我們也如法泡製。到印度廟朝拜的信眾﹐連家帶眷都睡在樓下露天一個四方形的院子裏﹐我把磨光的水泥地走廊用冷水擦乾淨後﹐乾脆就睡在地上﹐倒也涼爽。不意半夜忽然一陣驟雨﹐樓下院子裏立時起了騷動﹐睡在露天的人們﹐都急向樓下的走廊裏鑽﹐我們樓上的走廊也射進了陣雨﹐不得不往裏移動﹐但不久雨停﹐氣候也比較涼快一點了。
比拉招待所也有素食堂﹐我們要求他們送九份飯菜上樓﹐他們只允給團長送一份﹐其餘的人請下樓到食堂去吃。我就同星師先去參觀一下﹐只見食堂裏的食客各自盤坐在一塊木板上﹐面前放著一份不是酸就是辣的菜和湯﹐一個盤裏盛著飯﹐沒有刀叉也沒筷或匙﹐大家正用右手摶食。我們祇好退步而出﹐寧可在房間裏啃乾麵包﹐喝橘子水了。
提起印度的飲食問題﹐蔥蒜加哩是他們所最愛﹐但我們的嗅覺品味卻別具一格﹐酸的乳酪更不是味兒﹐甜品也甜得驚人﹗還有臭的比我們的臭豆腐還厲害﹗我在國內時也愛吃一點加哩飯﹐因中國廚子手輕﹐不覺難吃﹐但在印度卻難以下口。法師們只有白老能吃點辣﹐其餘各位和劉居士都寧可挨餓﹐也不要嘗試。   
 在德里大學執教的僑胞楊允元教授夫婦﹐是一對虔誠的佛教徒﹐聽說我們飲食不便﹐一定要請我們吃一次家鄉素菜﹐只是令他破費大家頗不好意思﹐而盛情難卻﹐只求簡單便餐便好﹐因久已未嘗麵食﹐請楊夫人下一點素麵更好﹐於是在次日中午參禮聖雄甘地先生陵墓後就去楊府午餐﹐結果他們做了好多素菜﹐有麵有飯﹐吃得非常痛快﹗飯後又有許多印度甜點﹐也含有牛乳的味﹐別人都不敢吃﹐卻頗合我的口味。那天早晨我們先已獲悉尼赫魯總理就在這同一天下午三時四十五分接見本團。在此之前我們又去花塔﹐這是為紀念二次世界大戰陣亡將士而建築的﹐花塔遠在郊外﹐是首都最高的一座塔﹐所以又名高塔。從底下至高頂計二百三十五英尺內共七層用螺旋石級上至頂端﹐共三百七十級﹐居高遠眺可以遍覽全市。我們又匆匆趕去紅堡﹐這是古代回教蒙古皇帝的宮殿城﹐全用大紅石砌成等邊形﹐所以得紅堡之名。堡外有吊橋﹐四面圍牆設有砲眼以資防衛。
我們準時趕到總統府外交部﹐照相機不能帶進去﹐留置在侍從秘書室﹐我們只等了五分鐘就進入總理辦公室。總理的辦公桌是半圓形的﹐辦公桌前已排好九把座椅﹐四位法師在中間兩位居士和三位僑領分坐兩旁﹐大家都面對著尼赫魯總理﹐辦公桌上放著一尊佛像。
總理對本團九人﹐誠摯友善﹐殷殷垂詢聖地觀感﹐尤其關心本團一路上有無不便﹖我團長白老法師首先代表全體團員感謝總理的仁慈﹐使本團順利的完成朝聖的目的﹐並承各地政府官員諸多方便關照﹗白老法師又要求總理為世界佛教的領袖﹐共為復興宏揚佛教而努力。總理很謙虛的對本團說﹕雖然佛教起源於印度﹐但宏揚佛法是全世界所有佛教徒的共同使命﹗接著星雲法師也略述朝禮聖地的觀感﹐唯一缺憾是沒有去藍毘尼園﹐因為它在尼泊爾境內﹐使我們感到不便。最後白老法師將朝聖團的團旗呈獻給總理表示敬意。此外有兩幅臺灣手工藝的桌巾送給總理作為紀念品。當會談三十分鐘後將要辭出的時候﹐筆者靈機一動﹐要求總理可否與我們同攝一張紀念照﹖他欣然答應。我就立刻到外面的秘書室取回了照相機﹐為大家照了一張紀念照﹐完成了這一歷史性的鏡頭。
是日下午五時我們又去拜會司法﹑內政兩部長﹐感謝其對本團來印的種種方便但內政部長很謙虛的說﹐您們要感謝我們的總理尼赫魯先生﹐因為他兼任外交部長﹐他親自批准了您們的簽證。我們又要求內政部長將1962年因誤入印領海而被安達曼地方政府扣留的高雄漁船“金楊進”二號﹐請允於考慮釋放。
新德里不愧是印度的首都﹐街道整齊﹑風景幽美﹐人們穿著也整齊。在加爾各答所見的印度男人﹐大多穿著長到近膝的白襯衫﹐有飄飄然之慨﹐在德里已有了變化﹐青年們的襯衣已塞進褲子裏不再飄了﹐但頭上纏布的卻比加市多起來了。我小時候在上海英租界見到滿臉鬍鬚的印度巡捕“紅頭阿三”有點怕怕﹐但對成都路巡捕房宿舍出來的印度巡捕的妻女﹐卻有好感﹐因為她們穿著像觀音大士那樣偏袒右肩的衣裙隨風飄飄欲仙的令人深感興趣﹔據說在孟買北印度人的膚色很多是白的﹐印度女子很美﹐莫怪有一年世界選美大會上﹐選上了印度小姐。
八﹑泰姬瑪哈陵 Taj Mahal
星雲法師一再說﹐到了印度如果不去泰姬瑪哈﹐等於沒到印度一樣﹐因為泰姬瑪哈是世界有名的十大風景之一。說得大家有點心動﹐但一打聽時間﹐從新德里僱小汽車去要三小時﹐大家的心就冷了一半﹐結果星法師﹑劉居士和我三人還是決定去一遊。得到團長的同意後﹐僱了一輛小汽車﹐請摩訶菩提學會派了一位年輕比丘作嚮導﹐一共四個人趕到那裏已近半夜﹐先找了一家旅館住下﹐第二天清晨就去參觀這一座名陵。這是十六世紀時代沙查漢皇帝為紀念愛妻瑪哈蒙蒂所建的陵墓。皇帝偕后於1621年結婚﹐一同渡過了十九年愉快的日子﹐皇后姿色絕世﹐聰敏過人﹐但世事無常﹐當1630年沙查皇帝要出征討伐叛變的都督﹐皇后隨皇同行﹐不幸因難產死在軍中。沙查皇為了紀念這位賢慧的皇后﹐不惜花了龐大的公帑﹐大興土木﹐從1632年開工﹐直到1653年竣工﹐前後二十年時間﹐才築成了這座舉世聞名的泰姬瑪哈的寢陵。
我們又參觀了喜馬雲陵﹐這是回教王朝時的一個皇帝﹐據說這是由他的皇后美娜於1565年用紅石建築的﹐形式也非常宏偉﹐四面八方﹐方方有門﹐遊人走在裏面﹐往往找不到出路﹐我替星法師在一座露臺上攝了一張結跏趺坐的照片﹐他認為是最得意的一張。
當地的印度佛教徒們假座摩訶菩提協會﹐為我們舉行了一次歡迎會﹐與會者多係印度和錫蘭的緇素教友﹐其中有一位是安培克博士的繼承者。他說印度永久不會忘記中華民國總統蔣介石先生的恩惠﹐他感謝蔣總統的協助﹐使今日印度完成獨立。其中有位教友﹐見了我們團長直撲到白老的足下﹐使令大家一驚﹐原來他是向白老法師行印度佛教傳統的禮拜﹐除了五體投地外﹐還用雙手觸摸白老的腳背﹐這是最恭敬的頭面接足禮。我們在新德里時﹐馬路上常有人圍攏來問我們來自那裏﹖當我們告訴他從臺灣來﹐就表示歡迎﹔有的不知道臺灣在那裏﹖只要我們說是蔣介石先生領導的中華民國。他們一聽說“蔣介石”時就露出了笑容﹐表示歡迎﹗由此可見印度人民並不含糊。印度人的心地多半是善良的﹐我們在從市鎮的馬路上看放生牛之多和素食者之普遍﹐可以看得出這一民族愛好和平的程度。當耕牛老齡不能工作時﹐便放生聽其自由自在的滿街跑﹐自有人們供給牠草料飲食﹐卻絕無人會傷害或宰殺牠們的。印度教徒是素食者﹐印度菜館都分樓上吃葷樓下素食。雖然他們的生活懶散﹑骯臟﹐這由於地方大﹑氣候熱﹑災難多﹑人口多﹐加上貧困也多的緣故。如果印度能夠充分發揮佛陀和甘地的精神﹐自己堅強起來﹐又怕什麼外侮和內亂呢﹗
從泰姬瑪哈回到新德里後﹐我們為了要招待記者﹐遷去一家五星級的大飯店住﹐開了三個房間﹐兩個人合住一室﹐每間都是寬大的套房﹐有寫字間﹑會客室﹐寢室和洗手間﹐中央空調冷氣機﹐晚上開著冷氣睡﹐差一點就感冒﹐在旅館裏已忘了外面的熱浪。 七月二十日﹐我們在大飯店裏能容納三十多人的會客室招待各國記者﹐發表朝禮聖跡和晉見尼赫魯總理和內政﹑司法兩部長的經過。至此我們全部的目的已告完成。葉僑領等三人陪我們談至午夜一點﹐因為我們預先訂好二十一日乘泛美航空的班機﹐在清晨五時卅分即要起飛﹐他們也要回加爾各答﹐大家依依惜別﹐我們僅僅睡了不到兩小時﹐就趕著要起床整理﹑準備出發。他們三人也祇在沙發上靠了一會﹐把我們送上泛美公司的接客汽車後再回去休息。機場出境手續非常順利﹐當天的新聞已刊出了尼赫魯總理接見本團的訊息。別了佛陀的故鄉-----印度﹗我不禁有點戀戀不捨﹐我們將再回到曼谷﹐過境逗留兩天﹐仍住在中華佛學研究社﹐我跟來機場接我們的僑胞說﹐我第三次再來到曼谷。這時曼谷的天氣已較涼爽﹗我們用一天的時間去馬來亞領館辦理簽證手續﹐一天自由活動﹐我去拜訪了一位十幾年前的老朋友馬慧傑居士。又到第一次來泰住過的龍華佛教社﹐遇到總幹事卓悲世居士﹐他繼承了廖振祥居士發起辦的一份在曼谷華文世界日報上的佛學副刊。他送我該社鑄造的銅佛坐像十尊﹐要我請回去義賣後捐充樹刊的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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