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26日 星期二

訪問的第六站------日本JAPAN




訪問的第六站------日本JAPAN
赴日之前
在日本首相吉田茂先生訪華的前夕﹐當時筆者開始握筆憑回憶來寫這篇“空中行腳之六----日本”我默禱吉田先生此行成功﹐那麼我這篇東西﹐便不致令人不屑一讀了。
提起中日邦交﹐至少在目前﹐不是該破裂的時候﹐而近年來所以交惡者﹐亦是不無因由的。周鴻慶只不過是個引爆的火藥線。就拿本團來說吧﹐在赴日之前﹐幾乎就被我們的駐日大使館的一紙公文否定了﹐當我們在檳城的時候﹐就接到中佛會馮秘書的信﹐說外交部接到駐日大使的公文﹐說日本佛教界多數左傾﹐本團日本之行﹐似非其時云云。因此外交部有希望本團回國磋商後再去之議。於是我們同日本方面的聯絡﹐不敢太肯定﹐雖然早已寄去了訪問的預定日程﹐日本佛教時報也早就披露了本團的名單和日程。後來我們到菲律濱時﹐才又接到馮秘書的航函﹐說外交部經研商結果﹐希望我們照原定計劃進行﹐俾訪問一氣呵成﹔這才決定了這次日本之行。
日本佛教界與大陸佛協的一再聯誼互相訪問是事實﹐日本商人一味只想做生意﹐而佛教徒就一味認為宗教不應分彼此。我們在日本各地訪問時﹐在各佛教寺廟的簽名簿上﹐都有中共佛協訪問團趙樸初居士等的簽名﹐已在我們之前先來過了。據日僧告訴我們說﹐趙老不會講日本話﹐但我們的團長白老卻說﹐我在上海時早就知道趙老不但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而且是一個日本通﹐但他在日本為什麼不講日語呢﹖
據說全日本佛教會﹐每逢國際性的佛教集會﹐多曾邀請我國駐日大使蒞會觀禮﹐別的國家大使多數親自出席﹐惟獨我國大使﹐經常置之不理﹐偶或派一低級館員代表。每使失去與日本佛教界聯繫的機會﹐我們這位坐在館裏辦外交的館長先生真有一套﹐他不怪自已不會爭取日本佛教朋友﹐而反責日本佛教界左傾的多。事實上日本佛教界靠左的固然有﹐但右傾保守的也不少﹔他怕我們訪問時受到靠左分子的冷落﹐但為什麼不替我們事前安排右傾佛教徒們的熱烈場面呢﹗由此可見他們一味怕事﹐推卸責任﹐打打官腔﹐此時此地﹐猶十足官潦作風﹐試問中日外交﹐怎能不日落西山呢﹗老實不客氣﹐中日交惡﹐這個疏於檢點﹑預防﹑和爭取的責任﹐應該由大使負擔﹐如果由杭立武先生駐日﹐相信中日友誼不會交惡到今日這地步﹗
我們並不埋怨日本佛教友人﹐我們應該瞭解日本佛教﹐如果此行是他們邀請或主辦的﹐那他們會事前籌備好一筆預算﹐來作為接待本團的一切開支﹐如1952年在日本召開的世佛大會﹐由日本作東道主﹐一定的期間內﹐一切均由他們招待。但若在會期前後則必須由各人自理了。當然比不得南洋各地﹐都是自己僑胞的佛教寺院和社團﹐自己國人是最重情誼﹐不會斤斤計較的。
赴日之前﹐白聖團長就委託僑居東京的清度法師與全日本佛教會聯絡﹐洽商結果﹕歡迎本團訪問﹐但一切食住行的開支﹐需完全自備。即使住在廟裏﹐每人每天樂捐日幣二千元﹐食宿由寺方招待。不但如此﹐即他們派同案內(即嚮導)的交通費用也需我方負擔。如在戰前﹐日本佛教的經濟﹐在政府的輔助下﹐不會有困難或不足的情況。像目前日本各地寺院﹐都向參拜者收入場費的事﹐也是戰敗後才發生的現象。因為現在他們的經濟全賴自給﹐我們瞭解了這一點﹐便決定了這次訪日之行。
羽田機場一瞥 
我們在八月廿四日下午二時從岷尼拉起飛﹐中途經過琉球﹐停留約一小時﹐於下午七時四十分飛抵日本羽田機場。我們一下飛機﹐就被強烈的燈光籠罩﹐原來有一家電視會社的記者﹐攝取了我們抵日的鏡頭。
我的好友守田藤之助先生與夫人﹐首先出現在迎送臺上﹐他們高高的在上面揮著手喊著「朱樣﹗朱樣﹗」﹐我也揮手回應﹐但喉嚨裏不知哽住了什麼﹐竟喊不出聲來﹐熱淚卻不禁往外擠了出來﹗因為我們已十多年不見面了。接著內兄鄧清潭和日本嫂子等也看到了。但我們被引進行李臺取了行李通過海關時﹐又不得不與他們暫別﹐好得大使館派了一位余參事和一位李專員到機場迎接﹐辦好入境手續後﹐很快地通關出來﹐一行又被引至樓上廣場﹐接受日華佛教人士的歡迎會。
全日本佛教會理事長金剛秀一率領各部長﹑各宗派大本山代表﹑佛教婦女會代表等數十人﹐中日佛教協會理事長清度法師﹐還披了袈裟﹐來為中日雙方引見﹐作互相介紹的見面禮。留日東京華僑總會周祥賡會長﹑留日華僑聯合總會林以文會長﹑留日學生通妙﹑廣聞諸師及葉阿月等﹐還有很多的僑胞﹐白老的皈依弟子呂錦花女士正在東京﹐也聞訊趕來歡迎﹐大約有將近二百人來到機場﹐獻花的與致歡迎詞的﹐因為人多雜亂﹐氣候又熱﹐大家站著互相致詞“挨拶”因噪音大沒法聽清楚講些什麼﹐守田先生八旬的高齡﹐精神還是那麼好﹐由夫人茂子伴同親來接機﹐這是出乎我意料外的﹔他老這麼大年紀還每天往返於東京鎌倉之間﹐擔任三個大學的教授﹐我見到他老﹐欣喜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握著他的雙手﹐為他介識本團團長和幾位法師。他還帶來一盒日本土產饅頭﹐準備給我們到旅社後的點心﹐真是設想週到。
清潭內兄前歲曾回臺灣探親﹐但桂子嫂和侄兒明仁還是初次見面﹐桂嫂為日本籍﹑不免一番客套寒喧後﹐由清度法師和清潭兄嫂伴同租了幾輛轎車﹐送我們到火車站附近的丸之內旅社。
中日佛教的橋樑
星雲法師在“扶桑見聞”裏﹐譽清度法師為中日佛教的橋樑。的確﹐十年前世佛會在日本開大會時﹐不但我中華民國的代表受其熱烈照顧﹐即東南亞諸國華人代表﹐亦無不受他的關照。他是民國三十八年從臺灣去日本的。筆者於三十七年臘月初八前一天去中壢圓光寺皈依慈航老法師﹐記得是由唐湘清居士陪我同去的﹐我們在將到達圓光寺的途中﹐與這位個子高大的清度法師﹐已有一面之緣。以後不久他去了日本﹐也曾有書信往返﹐他是東北人﹐二次大戰後來臺﹐投道源老法師出家。韓戰中曾任聯軍布教師﹐在一萬四千名義士營中﹐設立佛堂宣揚佛法﹐指導義士信佛。他曾來函索取佛教書刊﹐由我們提供。後來他在東京用在聯軍中賺的美金﹐買了一幢小房屋﹐掛上“蓮心院”的招牌﹐樹立起法幢來﹐不過他的生活﹐有時還得在一些會社公司謀一職位才能維持。這也難怪﹐日本小廟的住持僧﹐多半是自食其力﹐沒有專靠佛教﹐也沒有信眾布施供養﹐必須另有兼職﹐在學校教書或在會社工作。好在清度法師畢業於東京帝大﹐又擅長英語﹐所以小廟生活沒有問題。如果有額外的支出﹐就難免不感困難﹐譬如我們這次到日本﹐他為我們奔走聯繫應酬等等花了不少的錢﹐而我們住在旅館的第一天﹐他為我們買了大包小包的食物水果等也花了不少錢﹐使我們很過意不去。
我們這次訪日﹐的確他已盡了最大的力﹐從聯絡日華各機構開始﹐一直忙到送我們上飛機離開日本為止﹐全由他一人唱獨角戲﹐如果不是這座橋樑﹐訪日之行﹐也許真的告吹了。
憶東京二日
二十五﹑六兩日是在東京。第一個節目是赴留日東京華僑總會的歡迎會﹐地點假敘樂園舉行﹐時間是下午二至四時﹐出席僑胞數十人﹐他們準備的是素菜自助餐﹐主賓是我們﹐陪賓邀約了日本佛教人士和大使館的人﹑留日學僧等﹐主人是東京華僑總會的周祥賡會長﹐周先生是浙江人﹐用一口寧波官話致歡迎詞﹐因為在場有日本來賓﹐故再請清度法師譯為日語﹐師日語之流暢﹐措辭之適當﹐恐怕有些日本人也沒有他講的好。白老致謝辭後並向日本佛教界人士敘述本團此行目的﹐旨在作親善訪問。最後日本佛教人士推倉持秀峰師代表致歡迎辭﹐倉持前曾隨玄奘大師靈骨來臺﹐他是崎玉縣佛教會會長﹑三學院的住職(即住持)。
歡迎會本來要在花園裏舉行的﹐但天公不作美﹐一時傾盆大雨﹐只好移在室內﹐自助餐經濟簡便﹐想吃什麼各人自由選取﹐國人宴客時主人好為客人夾菜﹐有時你不喜歡吃的菜﹐偏偏送上來﹐只得勉強領受。自助餐就不必擔心這些。我們佛教徒集會﹐本有羅漢菜也很經濟實惠﹐但若用以饗客﹐不免有點簡慢﹐不如用自助餐﹐倒也很別緻﹐現在東南亞及國內都已很流行﹐光我們臺中地區也有好多家素食自助餐廳。普通的很便宜﹐每餐只要五十至一百元﹐高檔的則很貴﹐每人消費額將近千元。
拜會駐日大使張厲生先生是在東京的第二個節目﹐久聞這位坐鎮館內辦外交的大使先生倒想見一見面﹐因為我們中國人的學問之大﹐所謂“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張大使也許長的三頭六臂﹐所以坐在家裏﹐就能辦起複雜的外交工作﹐令人欽敬不已﹗我們事前約好時間來到使館﹐被引至一間會議室模樣的會客廳裏等了很久﹐才走出一位官員﹐經余參事介紹說是張公使﹐因為大使要去開會﹐由他代表接見。不免令人失望。我們出國後訪問了五個國家﹐見到三國元首﹐卻見不到自己國家的大使。莫怪在日本的僑胞﹐要見本國的大使﹐比見日本天皇還難了。
張公使也很會做官﹐見了法師就談佛學﹐話盒子一打開就關不住﹐而且不容別人插口﹐滿嘴四大五蘊﹐說來似是而非﹐別說在這幾位大法師面前班門弄斧了﹔就連我這小居士聽來也滿不對勁。我們上大使館原是尊重我國家的駐外機構﹐作禮貌性的拜會﹐想不到卻去上了一堂“佛學新論”課。
我們又去訪問留日東京華僑總會時﹐分乘二輛的士﹐清度﹑白老和筆者坐一輛在前﹐賢頓﹑星雲﹑淨心三人坐一輛隨後﹐清師一直嚷著叫司機開得慢些﹐怕後面的車失去聯絡﹐但這位青年司機心急不理﹐一次搶紅燈闖關過去﹐後面那輛車就被擋住了﹐我們叫他停車等候他也不聽﹐一直就駛到目的地﹐與後面的車距離遠遠的分開了﹐問題是後面車中的三人﹐雖然淨心法師會講日語﹐但卻不知華僑總會的位址﹐錯在事前沒有告訴後車司機﹐我們到了華僑總會一直等了半小時﹐還不見他們前來﹐原來淨心法師告訴司機要去華僑總會﹐司機便把他們送到另一個親共的華僑會去了。幸好星師先叫司機去打聽﹐才知找錯了對象﹐再打聽到我們的華僑總會的地址﹐遲了半小時才找到﹐差一點就鬧出笑話來。我們下一個訪問對象是留日華僑聯合總會﹐就我們自己的兩個總會名稱﹐我幾乎也弄不清楚。現在這個總會的會長林以文先生是臺灣霧峰人﹐在日經營一家企業公司﹔副會長馬朝茂先生是一位醫學博士﹐也是臺灣人。他們聽說我們都是素食者﹐就臨時買了一些麵包果醬之類的用以饗客﹐並且還供養本團日幣三萬元﹐據說副會長還是基督徒﹐林會長是霧峰名紳林獻堂家的子弟﹐可說是佛教世家的人﹐因此對佛教的規矩比較懂一點。
二十六日午後我們訪問了全日本佛教會(全字是含有全國性的總會之意)會址是借用築地本願寺的一部分房屋﹐像我們的中佛會借臺北的善導寺一樣。
日本佛教會的組織﹐為“財團法人全日本佛教會”設事務局於東京﹐該會宗旨基於佛陀和合的精神﹐互相聯繫﹐統一計劃﹐適應時代需要﹐展開佛教運動﹐俾促進國際文化的交流﹐佛教文化的宣揚與世界和平的進展。其業務諸如入會佛教團體的聯絡﹐促進教化的計劃﹐官廳的連絡﹐有關佛教的調查﹑研究﹐各種佛教運動的育成與實踐﹐國際佛教的聯繫﹐參加會議﹐促進親善及文化交流等。該會設會長一人﹑副會長若干人﹐會長是此一團體的法人象徵﹐會長以下分設理事會與評議員會﹐這二個會決議的案﹐由會長付之實施。副會長於會長出缺時代行或遞補。
理事會有理事廿名乃至三十名﹐其中包括理事長一名﹐常務理事若干名﹐監事二至三名。
理監事是從評議員中選出﹐亦由會長委任。理事可以兼任評議員﹐理事長是此一團體的法人代表﹐出缺時可以指定常務理事一人代行。以上任期皆為二年。該會又設評議員若干名﹐凡是加入該會的團體會員﹐可以在該一團體成員中推薦一人為評議員。但必要時亦可向理事會推薦﹐學識經驗豐富者為評議員。評議員受會長委任﹐組織成評議會。將決議事項﹐向理事會提供意見。
此外有顧問及專門委員若干名。事務總局設總長一名﹐局長三名﹐部長﹑主事﹑書記各若干名。
加入全日本佛教會的團體會員﹐各宗派有六十一單位﹐都道府縣佛教會有二十八單位﹐諸團體有二十三單位﹐共計112單位﹐當然各地方的小廟或個人會員﹐都分別參加各地分會﹐沒有直接加入總會的。
我們從日本佛教會的組織法﹐看我們臺灣的中佛會﹐是否有變通修正的必要呢﹖我覺得日本的會長與理事長兩長制很好﹐會長必須德高望重的高僧﹐在各大宗派寺院中挑選輪值之﹐會長是此一團體的法人象徵﹐一切會務另組理事會執行之。理事會分外務與內務兩部﹐如對外(包含政府與民間各機構)的聯繫等﹐皆由外務部主管﹐由在家眾擔任﹔一切對內法務﹑事務等則由內務部負責﹐由出家眾擔任。理事長則不論緇素﹐以年資學德俱優者出任之。
全日佛既在本願寺內﹐我們就參觀了本願寺大殿並在由臺灣運回的日人遺骨塔前誦了一卷心經﹐回向這一批無依的孤魂仗佛力而超升。
在東京訪問的節目至此為止﹐筆者利用數小時的空間﹐去橫濱守田先生府上作私人的拜訪﹐過去曾在上海同文書院求學的永井士郎君﹐他同我也是好友﹐前幾天去登山,所以機場沒有見到他﹑但次日就來旅社看我﹐今天守田先生之約﹐即請永井君陪我同行。
守田先生住在鎌倉的鄉間腰越﹐如果不是永井君領路﹐真不容易找到。我們從橫濱車站僱一輛的士﹐司機也不斷地用無線電對講機與公司聯絡指示路徑﹐才找到了腰越。
守田茂子夫人早已預備了清酒和生魚片等我去賞光﹐他不知道我素食戒酒已廿多年﹐因為這是我過去最喜歡吃的﹐我曾寄宿在守田先生家一二年﹐食宿全由茂子夫人照料﹐日本人早餐都用白米飯和味噌汁(豆醬湯)﹐因為我不習慣早晨用飯﹐每晨夫人為我和守田先生兩人吃麵包煎蛋煮咖啡。日本人的午餐簡單﹐因為大部份主人都帶飯盒出勤﹐因此晚餐才比較豐盛。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主人先雙手合掌帶動大家高聲說了一句“yidadakimas”﹗意思是表示很恭敬地來接受主人的這一餐飯菜。說完才可以開始吃。用完飯後還要合起掌來齊聲同說“gojisosama”後才散席。這兩句話的漢字是“頂戴”和“御馳走樣”後這一句話的意義很深廣﹐表示我們現在用的這一餐飯菜﹐是經過許許多多人(生產者和經營者等包含一家之主在內)的辛勞奔走﹐眾多因緣和合而成的﹑我們應該對他們和主人表示謝意。日本人很重視這吃飯前後的禮節﹐吃得快的人﹐必須等大家吃好後﹐同聲齊說。不可以先吃好就一走了事的。這是每個日本家庭﹐祇要同桌吃飯必須行的事﹐但不知目前的日本﹐是否仍舊維持著這套禮節。這些禮節的來源﹐可能也是出於佛教僧眾“過堂”用齋時的“飯前念供養咒”和“飯後的結齋回向偈”類似的規炬吧。日本人把它簡化後﹐普遍應用於日常生活中而已。這種習慣是很好的﹐像我家老夫子柏廬先生的“朱子家訓”中所說的﹕『一粥﹑一飯﹐一飲﹑一啄﹐當思來處不易。』與此亦有異曲同工之妙。
守田先生是東京商業大學的前輩﹐也是日本經濟界的權威﹐服務於正金銀行﹐早年曾在經濟上協助我國父孫中山先生的革命事業﹐他一直珍藏著與我 國父及黃克強﹑戴季陶諸先生合攝的照片和墨寶﹐在現代的日本人中間﹐除了已故的山田純三郎外﹐恐怕已無他人矣。
茂子夫人特地為我準備的酒菜﹐我無法享受﹐也不敢說心領﹐因為“萬法唯心”啊﹗只好謝謝她的盛情﹐難為她又為我另外用青椒﹑香菇等加麵粉拌後油炸的“天婆羅”和一些生菜沙拉等﹐汽水代酒﹐邊吃邊談﹐無話不談﹐一直談到深夜﹐還談了一些佛法﹐他又為我們團長作了一首詩﹐親筆書寫要我轉呈﹐我把它抄錄於下﹕
歲之新秋﹐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曩由印泰星馬巡拜佛跡之後飛來我邦﹐乃恭呈團長 白聖法師供一粲﹕   搏翼閻浮拜佛天 慈航東海訪前緣
白毫光被三千界 聖諦默開不二門
我告辭時守田老人堅要送我到車站﹐他那晚因為很高興喝的真不少﹐帶著幾分醉意﹐拿著手杖﹐穿著木屐﹐我有點擔心他一個人走回去﹐要通過一段崎嶇不平的石子小徑﹐距離車站也不近啊﹗但他堅持要送﹐只好順著他了﹐一直到車來﹐我們上了車開了車﹐互相揮手而別。
永井君一直送我到丸之內旅社後才回家。
京都見聞
我們從東京火車站搭第一富士號特別快車去京都﹐全日佛特派國際局柳了堅部長作嚮導﹐清度法師也隨行﹐一行共計七人。我們此行﹐劉梅生兄未來日本﹐他說二次大戰日軍在菲律賓對華僑的暴行﹐給他太壞的印象﹐所以他不願意訪日。
柳了堅也曾隨玄奘大師靈骨來過臺灣﹐這一位帶髮蓄妻食肉而嗜煙酒的十足典型的日僧﹐是屬於真宗派下﹐自己的小廟在淺草本願寺﹐每天到全日佛教會上班﹐擔任國際部長之職﹐做事很認真負責。
富士號特快車抵京都車站時﹐中日雙方都有人在車站迎接﹐熟人有青松法師和易陶天居士。在國內有許多人都說青松法師受日僧影響﹐也還了俗娶了妻。其實不然﹐留長髮穿洋裝是實(留日學僧多易裝)。他目前為了在大谷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奔走兼課﹐維持收支尚且不易﹐即使想結婚事實上亦無能為力﹐這位富有思想的青年僧﹐目前正埋首苦學呢﹗等他學成歸國時﹐一改國人以往對留日學僧的觀感﹐希望他現在日本﹐多採他人之長﹐來補自己之短﹐將來為中日佛教振作一番﹐才不辜負國人的期望﹗
我們在京都﹐首先訪問東西本願寺﹐並在東本願寺接見京都各報社記者﹐他們提出了在臺灣的信教自由問題﹑我們對越南問題的看法等﹐由團長一一答覆。當然在中華民國的臺灣﹐信仰是絕對自由的﹐至於政府的重視與否﹐在臺灣來說﹐決不至於會發生像越南那樣的的宗教歧視。若問補助佛教宣傳經費一節﹐那也一樣不可能﹐因為任何宗教我政府是採取一視同仁﹐自由發展的態度﹔像本團這次六國一地區的訪問旅行﹐也完全是自費。
越南問題在日本曾引起強烈的反應﹐無論是佛教或非佛教﹐輿論一致向吳廷琰政府提出了嚴重的抗議﹐我們在東京訪問全日佛教會時﹐他們正忙著會議如何支援越南佛教的問題﹐當吳廷琰政府垮臺的前夕﹐日本佛教慰問和調查的代表正抵達西貢﹐給予越南佛教人士最大的鼓舞和安慰﹐但我們中華民國呢﹖京都新聞記者提出這個問題時﹐我替團長捏了一把汗。
參觀日本佛寺﹐他們首先帶你上祖殿﹐然後再到佛殿。且祖殿都比佛殿大﹐有些寺院的祖師像在中間﹐而佛像卻在偏殿。問他們是什麼原因﹖他們往往也說不上來﹐或謂集眾多在祖殿﹐殿大才可以容納得下。這樣的答覆不能自圓其說。其中必有緣故﹐也許我們問的人他不知道。像密教禮拜時先拜自己的根本上師﹐然後再拜佛法僧﹐起先我們也不瞭解﹐經請教上師後﹐才知道我們修任何一個法﹐都是先從上師那裏傳授得來﹐所以先拜上師。只要有理講得通就可以了。  
日本佛教宗派中以東西本願寺兩大派的信徒最多﹐東本願寺有五百多萬信眾﹐其中青年人佔了四分之一。各地分院有六千多所﹐西本願寺的分院更多﹐在日本國內就有一萬一千多所。他們更向國外發展﹐在美國各地就有五十三所﹐還不包括夏威夷的三十多所在內。巴西有五十二所﹑德國七所﹐這些分院或布教所的布教人員﹐都直接受國內大本山的派遣和指示。(以上是筆者於三十九年前訪問當時的數字)東西本願寺的信徒為什麼最多﹖這問題要從日本明治維新看起﹐他們當時接受了西洋的科學文明﹐但卻沒有接受西洋的宗教輸入者﹐這就是真宗的力量﹔可能這也是日本政府的策略。基督教沒有普遍的在日本流行﹐就因為真宗具有與基督教共同優越的條件﹐真宗是淨土真宗的簡稱﹐它是從淨土宗中分出去的一派﹐獨立門戶﹐自稱真宗﹔像基督教中的真耶穌教一樣。其實要另立門戶﹐若用“新淨土宗”比起“淨土真宗”不是更好嗎﹖淨土宗和淨土真宗﹐兩者最大的不同是﹕前者往生的條件﹐必需具『信﹑願﹑行三﹐缺一不可。』後者只提倡“信”就可以往生極樂。這倒與基督教的“信能得救”如出一轍。它如僧眾可以結婚與耶穌教的牧師之有妻室亦是一鼻孔出氣﹐諸如此類﹐無論傳教者與信教者﹐自家的宗教可以如此大開“方便之門”又何必再去接受外來的宗教呢﹗再加上本願寺派的適應時代﹐教育與娛樂事業的同步進展﹐吸引男女青年入佛﹐此所以真宗之一枝獨秀﹐信眾自然最多了。何況更有真宗的創始者親鸞上人與皇室的關係﹐此所以一帆風順﹐毫無阻緣也﹔同時﹐明治維新只接受了外來的科學文明﹐沒有接受外來的宗教﹐此所以基督教未能暢行於日本也。不像我國外來宗教的盛行﹐其最大原因是隨著軍隊的砲火同時侵入的。許多不平等條約中﹐都有一條要來我國有傳教的自由。雖然宗教信仰應該自由開放﹐但這種神聖的信仰問題﹐不應該在戰勝者的不平等條約中出現。此日本人有先見之明﹐亦明治維新之成功者。
我們在京都又訪問了淨土宗的本山道場知恩院。他們辦有一所佛教大學﹐因正值暑假中﹐我們沒有去參觀。但當我們訪問知恩院時﹐佛大的一班畢業生﹐恰好在本山接受佛教生活訓練﹐他們要求白老團長講幾句話﹐我們在一片念佛聲中進入禮堂﹐學生一律席地端坐﹐白老法師就為他們作了十多分鐘的簡短開示﹐由清度法師譯成日語。
提起日本佛教辦的學校之多﹐即如佛教國家的泰國﹐恐怕也望塵莫及吧。可惜我們這次去時﹐正在暑假期間﹐只參觀了鶴見女子高校一所﹐正值開學﹐別的一所也沒有去﹐現在我把佛教辦的學校數字﹐根據“全佛必攜”統計如下﹕
大學院7 大學15 短期大學29 高等學校114 特殊學校18 其他幼稚園等不可數計。我們中華民國佛教界一共就辦了一所慈航中學﹐如果不是慈老在天有靈﹐保持肉身不壞﹐恐怕到今天連一所中學也尚未辦起來呢﹗但慈中幾度易主﹐聞已非佛教所辦矣﹐誠令人痛心﹐能不叫人愧煞哉﹗(小注﹕卅九年後的今日﹑中華民國的臺灣已有華梵大學﹑慈濟大學﹑佛光大學﹑南華大學等五所。東山高中﹑智光高商﹑四維高中﹑慈濟附中--實小--技術學院等。總算替佛教增光不少。)
妙心寺駐錫
在京都我們開始過著流動性的日本寺院生活﹐不再住旅館了。我們在訪問東西本願寺及知恩院後﹐就來到臨濟宗本山妙心寺。
管長古川大航和尚﹐九三高齡還很健康﹐講話也很風趣﹐曾在我國住過一段時期﹐但只能講幾句不太純正的北京話﹐當晚就在管長的丈室應接間﹐親自陪我們用齋﹐為本團洗塵﹐素菜頗為豐盛。我們到日本後每日三餐﹐幾乎多與麵包為伍。直到這天晚上﹐才正式嘗到日本的精進料理(即素菜)。
中國菜講究色﹑香﹑味三者俱全﹔日本料理缺乏最後的“味”﹐反強調前面的“色”。他們連放菜的碗盤也相當考究﹐所以好看而不好吃。但妙心寺的素菜﹐掌廚者已盡了很大的努力。
妙心寺座落京都市區﹐建地十三萬六千坪﹐內分四十八院﹐各立門庭﹔我們住的是總院。從妙心寺大門貫穿全寺﹐走到後門要二十分鐘。臨濟宗妙心寺派下﹐共有三千六百別院﹐分布全國各地。總院的職事﹐由四十八分院輪值當番。總院內有祖殿﹑大殿﹑禪堂。該寺主辦的花園大學及小學﹑幼稚園等均在寺旁。
我們在妙心寺住了一夜﹐次日再繼續訪問市區的大德寺﹑東密道場智積院﹑大谷大學的圖書館和中外日報等處﹐青松法師就讀於大谷大學﹐現正在暑假中﹐他一直陪著我們訪問以上各單位。
大德寺也是臨濟宗下的一派。管長小田雪窗曾在上海住過一段時期﹐直到終戰後才回日本﹐當時筆者擔任日僑管理處的遣歸業務﹐對這位日僧﹐趧起來尚有模糊的印象。青松就寄宿於此。我們參觀大谷大學圖書館時﹐由事務局長竹田淳照引導﹐該館藏書四十萬冊﹐分真宗﹑佛教﹑哲學﹑歷史﹑社會﹑自然﹑工藝﹑語學﹑文學﹑宗教等部類。大谷是真宗派下﹐所以真宗的圖書專列一類。這座新穎的建築物內﹐有閱覽室二間分設在一﹑二樓﹐講堂一座可容二百餘人。內有照明音響等設備﹐書庫內的書架分為五層﹐此外尚有攝影室和研究室﹑視聽覺教室等專供學者應用。收藏的善本也頗不少﹐有藏文的大藏經﹑巴利文的貝葉大藏經﹑漢文大藏經﹑敦煌出土的手寫經﹑宋拓本﹑元版史記﹑元版新編方輿勝覽﹑明版老子通等﹐此外還搜藏了一些中國的古印古硯。青松又陪我同星師三人到各教室巡視一番。圖書館是新的建築而學校教室卻很古舊﹐不免顯得簡陋一些。
我們又訪問了日本唯一的佛教新聞“中外日報”﹐這是一份發行二十萬份的日報﹐社長吉田留次郎親自招待我們﹐並備茶點為我們舉行一次歡迎座談會﹐他們提出好多問題﹐其中無非是臺灣佛教有沒有自由﹑和過去日本在臺灣的許多寺廟別院的情形。我們懷疑是有人對臺灣佛教的反宣傳﹐把臺灣說得連信教的自由都沒有了﹐也可能是我們自己缺乏對外的宣傳﹐引起人家的懷疑。所以今後中佛會方面應該加設一國際佛教部門﹐專從事對外的聯繫﹑宣傳﹑和文化學術的交流。至於日本佛教徒最關心的過去日本遺留在臺灣的各宗佛寺問題﹐是廢是存﹖倒並不是要求收回﹐他們擔心的是這些寺院沒有好好地交給佛教利用。事實上所有日本遺留在臺的寺院各縣市都有﹐由政府專一單位當日產處理﹐大部分都交給佛教會由我國僧眾接管﹐但也有少數被拆去另作別用的﹐如臺北市西門町鬧區的東本願寺。這些問題佛教會亦應設專門部門調查確實﹐是否尚有遺留為民間佔用的日產寺院﹐應全部收回用在佛教事業上。
京都的佛教書店很多﹐我們也走了好幾家﹐但是定價都很高﹐普通一本日幣五﹑六百元的書﹐合臺幣就要六﹑七十元。且很少有折扣。大家都選購了一些﹐托書店代寄回去。
是日下午六時﹐妙心寺為我們舉辦了一次盛大的歡迎宴會﹐四十八分院的住持及該寺派下各事業機構主管全部出席﹐約近百人之多﹐大家席地坐在約有六十多疊的一大間榻榻米上﹐歡迎會開始時由宗務總長宮裏顯秀致歡迎辭﹐由東海宜誠譯為臺語﹐東海禪師在日據時代﹐曾在臺灣南部布教二十多年﹐南部各寺院幾無不掛上他的名義為住持的﹐東海為人非常和氣﹐所以在臺人緣極佳。
繼由古川管長致詞表示歡迎﹐本團團長白老和星雲兩人也分別致詞﹐均由清度譯語。接著到室外照相﹐等照好相﹐室內每人面前已擺好特別豐盛的精進料理﹐有酒有菜﹐普通日本料理每人一分置於方盤中﹐但今天的菜有不同的二分﹐所以說是特別豐盛。中國和尚不飲酒﹐連居士也戒酒﹐主人以汽水代﹔但日僧不戒酒﹐他們美其名曰“般若湯”。席間並有幾位尼僧﹐川流於每人的席位間敬酒﹐日僧多喝了幾杯﹐已有幾分醉意﹐佛門規矩﹐每人面前的飯菜甜點﹐最好全部吃去﹐不要留下殘餘﹐以表示不糟蹋食物。但他們多用白紙﹐把吃不下的食物包裝後﹐帶回去吃。這也是不浪費的好辦法。我們在臺灣假菜館宴客時﹐把剩餘的菜﹐一股腦兒包裝回去﹐放入冰箱冷藏﹐要吃時取出煮滾後﹐似原味那麼好吃﹐也不糟蹋食物。
本來由古川管長率領的一個訪問團﹐要在十月間訪問臺灣﹐東海禪師也是其中的一員﹐一切手續也正在進行中。所以本團在他們那裏受到了其他寺院所沒有的優遇﹐但我們每人每天二千元的供養並不例外﹐照常要樂捐。不過話又要說回來﹐他們要是來我國訪問﹐也會拿出若干樂捐的﹐如果我們大方一點的佛寺﹐也可能祇收禮物不收現金。兩者你說那一種方式較好呢﹖
我們臨別時古川管長還親自送我們到總院的門口﹐他對筆者說﹐他到臺灣時只要每天準備幾斤香蕉﹐別的什麼都不要。遺撼的是自從我們回國後﹐一方面臺北鬧著嚴重的水患﹐一方面中日關係一直彈著低調﹐因此這一訪問團就被擱淺﹐但望中日關係早日好轉﹐我們將在臺灣各地﹐熱烈歡迎這位年高德隆的高僧古川大航和尚與東海禪師。臺灣地方雖小﹐人情味卻不會落在人後的。東海禪師等一直送我們到去奈良的祡油快車站﹐從京都到奈良約一小時餘。
奈良紀行
奈良的東大寺是具有一千四百多年歷史的日本華嚴宗大本山﹐有名的奈良大佛就鑄在東大寺的大佛殿上﹐坐像高五丈三尺五寸﹐佛面長一丈五尺﹐是用五百噸的熟銅﹑白葛(葛字加金旁)﹑煉金﹑水銀混合鑄成。日本聖武天皇敕建﹐至天平勝寶四年完成。
奈良的鹿也聞名於世﹐印度鹿野苑的鹿都用圍牆圈起﹐不能超越圍牆﹐但奈良的鹿卻自由自在的與人同樂。寺旁有小販出售鹿餌﹐十元一包﹐大家都買了幾包與鹿群結緣。牠們一點也不怕人﹐一頭小鹿見我手中有了餅﹐就直鑽向我的懷中﹐怪可愛的﹐但餅一打開包﹐別的鹿都圍攏來了﹐大鹿都有長角﹐你如不把餅拋出去﹐這些長角鑽過來﹐我怕襯衫會被牠們挑破。
我們在東大寺用過麵食﹐休息片刻後請一位青年作嚮導﹐去參觀一棵有一千多年歷史的杉樹﹐那就是在菩提樹116期上由廖玉嬌居士所譯的日本童話“良弁杉”的故事。可惜這1270多年前的杉樹﹐在前年一次暴風雨中被吹折了﹐目前見到的祇剩下半截還活著的樹根。
我們又回到東大寺﹐僱了三輛轎車﹐目的地是黃檗宗大本山道場萬福寺和法相宗的本山藥師寺。經過興福寺﹑二月堂﹑法隆寺的五重塔等﹐我們祇在招提寺停車下去參拜巡禮一週﹐就匆匆上車﹐坐在車上經過其他那些地方﹐只行了一個注目禮﹐就離開那裏﹐駛抵萬福寺時﹐已近傍晚時分。
唐招提寺是一位我國高僧所建的道場﹐在樹刊出版的中國佛教童話集裏﹐就有“鑑真和尚航海東渡”的故事﹐這是距今一千二百多年前的實事﹐在揚州有一位鑑真和尚費了整十三年的歲月﹐五次買船出海要去日本﹐都不幸遭遇種種障礙﹐結果都失敗了。但有志者事竟成﹐他終於在第六次航海東渡中﹐抵達了日本。雖然他已雙目失明﹐又喪失弟子三十六人﹐於六十七高齡﹐克服了一切困難﹐而達到他的目的
。從難波港登陸﹐受到日本天皇派來的許多大臣﹑文武官員隆重的歡迎﹐被迎接至京都奈良﹐稱德天皇還從鑑真大師受了在家戒。
前歲鑑真大師抵日一千二百年紀念﹐日本還邀請了北京中國佛教協會派人參加祭典呢。
黃檗山的萬福寺
黃檗山萬福寺是由我國高僧隱元禪師開山所建的道場﹐寺內建築完全是中國叢林式樣﹐不但如此﹐隱元禪師遺言歷任主持必需是身穿中國僧服﹑獨身持素的中國僧﹐我在很久前就曾聽守田先生說起過﹐一直很嚮往這黃檗宗的中國寺。
黃檗山在我國福建省福清縣(在福州之南﹑莆田東北)﹐因山多產黃檗而名﹐唐貞元五年﹐正乾禪師開創此山﹐建立一宇名般若堂﹐其後歷八年﹐大闢堂宇改號建福寺﹐尋希運禪師住山﹐黃檗之名頓顯﹐自後遂為臨濟一派之大道場﹐但盛於宋﹑而廢於元﹐至明代始復興﹔崇禎九年﹐隱元禪師住此山﹐中興黃檗古風﹔清順治十一年﹐隱元禪師應日本之請﹐東渡弘傳黃檗之教義﹐遂為日本黃檗宗之祖﹔故日本亦有黃檗山萬福寺焉。
目前黃檗山寺住的全是日僧﹐我們一進門就聽到柳了堅和日僧住持在互相寒喧的對話中﹐還互相問候對方的“奧樣”(即夫人)好﹗這就說明了現在的住持僧是有妻室的﹐穿日本僧服的﹑當然也不持素的了。僅留下一個中國佛教的軀殼而換了日本佛教的神識。全山的一磚一瓦全來自中國﹐走廊上的方磚﹑欄杆和四周的圍牆﹐全是中國式的﹐所以我把它姑稱為軀殼。我建議白老法師我們到大殿禮佛時﹐唱中國的爐香讚﹐大家一致贊同﹐團長上香﹐在日本留學的廣聞尼師打鈴鼓﹑星雲﹑淨心作維那悅眾﹐一時梵音高唱響澈雲霄『香雲蓋菩薩摩訶薩』三稱後﹐又誦了一卷心經﹑打了一個三皈依後﹐才完成這一堂佛事﹐中國和尚在中國佛寺﹐唱誦中國經讚名正言順﹐恐怕開山大德初未始料今天中國佛教的神識又一度回山探省軀殼也。
禮佛後又到隱元祖師堂禮祖。後山還有京阪華僑公墓﹐我們也去為僑胞的先亡誦念超度﹐大阪的幾位僑領已聞訊趕到那裏﹐他們都很受感動﹐一再向我們的法師合掌禮謝。
晚餐煮的素菜有一點保留著中國風味﹐夜晚稍有涼意﹐入浴洗衣後就寢。翌晨早起就同星雲﹑清度諸師到寺內各處散步﹐順便照幾張照片留念﹐到處都是中國式的庭院﹐令人不勝留連﹗想起“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故鄉﹐又不勝懷念﹗
在萬福寺的鄰近有一座鐵眼禪師的紀念館﹐我們步行前去參觀有名的鐵眼藏木刻板﹐就儲存在這座紀念館裏﹐鐵眼禪師也是一位我國明朝的高僧﹐他的一生就貢獻在刻這部藏經。我們去參觀時﹐正好有人在那裏一張一張的用手印經﹐是臺北中央研究院以一百五十萬日元向他們請購的一部﹐價錢實在不算低﹐管理人分給我們每人一張樣張是免費的。
比叡山天臺宗大本山
我們從萬福寺坐小轎車回到京都﹐去買了一些法器法物。中午接受我旅日僑僧仁光法師的招待﹐在一家中國餐廳吃午餐。仁師是東北人﹐二十年前他到日本大正大學求學﹐畢業後就留在日本宏法﹐他在神戶還辦了一所孤兒院﹑語文學院。因為他在日本學的是天臺宗﹐所以我們此去的比叡山﹐就是天臺宗大本山。仁師很熱心地主動要為我們作嚮導﹔午餐又準備了豐盛的素菜﹐並邀約京都博物館館長塚本善隆﹐京都大學教授牧田諦亮等作陪。牧田教授去年周週遊印緬泰柬和香港而到臺灣。他昨晚曾到萬福寺﹐為我們放映他一路所攝的幻燈片﹐給我們欣賞。
午餐後我們從京都到比叡山﹐車行僅四十分鐘﹐惜天公不作美﹐大雨如注﹐山路更是崎嶇難行﹐其中部分是單行道﹐要先以電話連絡無來車時再往前行﹐半山間要付入山費每輛日幣四百元。到了山上濃霧已籠罩全山﹐我們下榻於延曆寺。山上秋季風光綺麗﹐本來可以舉目遠眺﹐也被重霧所阻。主人也深為我們遺憾﹐不斷地感嘆“殘念”不已﹗但白老以為霧也別有風致﹐平常是很難遇到的。山宿一宵過去﹐氣候甚涼﹗次日仍是雨天﹐我們到大殿禮佛後就準備下山﹐因路滑分二批乘吉普車而下﹐山上景色雖佳﹐雨天也無法攝影﹐山下有琵琶湖也無法欣賞﹐我們於早餐後即乘車直駛大阪市。
大阪城之遊 
本團一行住於大阪四天王寺﹐這是日本最早的一座佛寺﹐佔地三十多萬坪﹐建築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歷史﹐雖然經過七次火災﹐但每次重建﹐仍不改變最初的唐式。所謂唐式﹐也就是中國式的模樣。這是聖德太子所建的佛寺。
該寺辦的社會福利事業有﹕養老院﹑孤兒院﹑醫院等﹔教育事業有短期大學﹑中學﹑高等女校等。
筆者在本團一行遊大阪城回來後﹐因為我們要在臺中辦佛教菩提醫院﹐就單獨去參觀天王寺辦的醫院﹐可作為借鏡。該院創設於昭和六年﹐分設內外小兒婦產耳鼻咽喉及X光等科﹐有病床230張﹐醫生十六名﹐護士六十三人。初診費二百元﹐公保減半。X光照片七百元。心電圖一萬元。單人病房每天六百元。以上收費比較日本一般醫院為低廉﹐貧病患者可以享受免費治療。惟對臨終關懷方面如助念等則並無特別設施。祇有死亡後的佛式追念。
我們在大阪又參觀了東西本願寺的別院﹐這兩座別院都是大阪市區的新建築﹐西本願寺還正在大興土木﹐但後來居上﹐比東本願寺建的更漂亮﹐東本願寺遭火重建﹐花了五億日元建起一座五層的新式大廈﹐有電梯和冷氣機設備﹐還有一間能容千人的劇場﹐餐廳﹐大殿上鋪著豪華地毯﹐三面是舞臺式的講壇﹐佛化音樂從四壁間傳出﹐配合適度的五彩燈光﹐如置身於一座豪華的戲院裏。
西本願寺的建築更豪華﹐全部建價八億日元﹐內有大餐廳﹑旅館﹑咖啡廳﹑電影院﹐已經完成部份﹐已先行營業﹐地下室內設收費的停車場可停放幾百輛汽車﹐每輛收費二百元﹐即此收入就相當可觀。因為日本的馬路兩傍是不可停車的。星師說這像是人車旅社﹐不像佛寺。但是我們去時正在建大殿﹐就建在這旅館和餐廳的上面一層。大佛殿的下面﹐殺生造業﹑飲酒作樂﹐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是佛國﹖還是人間地獄﹖
我們問他們建費的來源時﹐據說多數還是大阪的工商業鉅子所經營的公司會社捐助。聽說大阪市長﹐就是這分院的僧人。
不許女人登山的東密大本山
高野山是日本密宗的大本山﹐密宗有藏密和東密之分﹐前者指西藏的密宗﹐後者即日本的密宗。起初高野山不許女人登山﹐所以半山腰間有一座女人堂﹐任何女人到此為止﹐不可再向上去﹐但後來日僧都可以娶妻﹐高野山僧也起而革命﹐女人堂也只是有名無實了。
我們一行在四天王寺住了一宿﹐筆者接到守田先生的快信﹐要我打電話給名古屋的稻葉勝三先生﹐告訴他我從大阪回橫檳的車次﹐經過名古屋時他們將在車站利用三分鐘停留的時間﹐同我見一見面﹐稻葉先生夫婦也是昔日的老友﹐我立刻用電話連絡﹐告訴了他們我所要乘的九月二日的“鴿號特快”車廂和座號。
九月一日十一時到達高野山﹐本團借宿於金剛峰寺﹐這是千餘年前日本弘法大師開山的密宗道場﹐弘法大師又名空海﹐是日本真言宗(即密宗)之開山祖師。師入唐從我國青龍寺慧果阿闍梨傳受密法﹐歸國後弘通密典﹐遂啟日本所謂東密之一派。金剛峰寺住有二十眾﹐全山有六百眾﹐高野山大學有學生三百餘名。真言宗在日本共有四千所寺院﹐本山120所。
經過名古屋站喜會昔日友人
我們從高野山下來﹐於下午一時﹐到大阪車站搭鴿號急行﹐要去橫濱。剛上車就座。就走來一位日本青年對我一鞠躬﹐自稱是稻葉勝三之子修一﹐要不是同他父親一樣鼻樑上架著那深度近視鏡的話﹐我幾乎認不出還在他小時候見過的修一君﹐現在他已是服務於大阪東洋棉花會社的青年才俊。他接到父親的電話後立刻趕到車站來見我﹐真是意外的驚喜﹐雖然祇有短短的一面。我們的急行特快車經過名古屋時﹐月臺上站著三個人﹐已在我們這節車廂前與我招手。我急於下車與稻葉夫婦握手﹐還有一位他們的好友三好靜一郎先生﹐過去也曾見過幾面。夫人捧著一束美麗的鮮花遞送給我﹐先生又抱著一盒西點﹑一套西服衣料送我。我沒有想到他們這樣熱情送我這麼多﹐真受之有愧﹗只有連連道謝不已了。我拜託清度法師站在車門口﹐替我們照了兩張照﹐以留紀念﹐時間太快了車要繼續啟行﹐我們不得不在互道珍重聲中﹐剛見面又要分別了。短短的三分鐘間﹐我慚愧沒有準備禮物回報友人﹐只好回東京後搜索箱底﹐找了一點紀念品交郵寄去﹐聊表敬意而已。
我把西點就在車廂裏與諸法師當點心分而食之﹐鮮花則帶到總持寺借花獻佛。到了橫濱﹐一行住在曹洞宗大本山總持寺。
橫濱總持寺
曹洞宗大本山總持寺建立於六四二年前﹐明治三十一年遭火災﹐四十四年移建於橫濱之鶴見區﹐全寺佔地十五萬坪﹐全國分布一萬數千派下的寺院。他們的組織在貫首(住職)孤峰智璨禪師以下﹐分西堂﹑監院﹑後堂﹑副監院等重要職務外﹐尚有副寺﹑單頭﹑維那﹑典座﹑直歲﹑知客﹑侍真﹑殿司等。西堂是總管僧眾教育者﹐他下面的後堂﹑單頭﹑維那﹑副悅等輔佐之。監院等於經理﹐副寺是會計﹐典座管糧食廚司﹐知客是招待﹐侍真為開祖大師之近侍。
我們去時該寺正在重建大祖堂﹐預算總額需日幣十五億元。經費來源是全國曹洞宗信徒間勸募七億五千萬元﹐本山直屬信徒及京濱地區有志者勸募五億元﹐海外及全國特信者勸募二億五千萬元。
總持寺經營的社會設施﹐教育事業有本山專門僧堂三松學林﹐是養成曹洞宗僧侶的最高教育機構。一般性學校有鶴見女子中學及女子高等學校﹑女子短期大學﹑幼稚園教員養成所﹑三松幼稚園等。我們到橫濱時各校剛開學﹐因限於時間﹐只到鶴見女子中學去參觀﹐並邀本團參加她們的朝會﹐會後還請團長白老作簡短開示。朝會是在禮堂舉行﹐講壇上供有佛像﹐學生席地而坐﹐我們進入禮堂時﹐正在齊聲合誦“般若心經”﹐整齊肅穆﹐我就拉開鏡頭一一攝入。
該寺所辦社會福祉事業﹐有母子寮﹑保育園﹑孤兒園﹑公益當鋪﹑鶴見病院等。修養設施方面則有三松會﹑星期參禪會﹑夏季參禪會﹑報恩婦人會等。
看看日本佛寺對社會福利之重視﹐再看看我們臺灣佛寺辦了幾間養老﹑育幼和醫院呢﹖總持寺為本團舉行一次歡迎宴會﹐該寺所附屬各機構負責人均出席參加﹐我橫濱總領事陳澤華氏亦被邀參加。
聞名的鎌倉大佛離此不遠﹐我們於次日到鎌倉去參拜大佛﹐這是一尊用青銅鑄成的大佛像﹐總高13.35米﹐體重121噸。雖然沒有我們彰化大佛高大﹐但這是青銅的﹐我們是水泥和鐵筋建造的﹔他們的不像我們的那樣可任人鑽進鑽出﹐佛肚裏面雜神並列﹑還可扶乩問卜一團糟﹗人家的連小學生走到大佛前也知道脫帽行禮﹐我們的只見無知男女借此名勝﹐在佛肚內大談其愛情﹐雖佛大而無僧﹑有佛而無廟﹐簡直不成體統﹗
我們在鎌倉又巧遇呂錦花女士﹐可說有緣﹐我們禮大佛後承呂女士邀往橫濱一家中華料理用素食。晚間又承橫濱僑界邀宴歡迎本團一行﹐席間陳總領事及領館的幾位館員均出席並致詞﹔總持寺的高僧多位﹐亦被邀請作陪。我們在橫濱時曾拜會陳總領事﹐這位領事先生是一位熟諳外交禮節的好外交官﹐他在出席總持寺宴請我們一行時﹐曾用中日兩國語言致詞﹐這次僑界之宴﹐聽說還是他主動的呢。
我們在總持寺住了兩宿﹐便於九月四日清早搭地下鐵至東京淺草﹐再轉火車去日光。
名瀑華嚴瀧“飛龍直下三千尺”
 日光是日本一個風景綺麗的國立公園﹐惜乎我們早來了一個月﹐如果在十月中來此﹐滿山紅葉﹐將是一幅絕佳的畫面。九月的山上氣候涼爽﹐我們下了火車還有一段登山的彎曲路程﹐輪王寺派了轎車來接我們﹐到寺尚早﹐還不到十一時。我們是由總持寺副貫首的公子岩本昭典陪同到此﹐因為柳了堅有事留在東京﹐委託正輪值全日佛服務的岩本代為嚮導。這位青年日僧氣派倒不小﹐做事也很乾淨俐落﹐他除了父僧的關係外﹐本身也主持了兩個小廟。
我們略事休息後就先到三佛堂禮佛。所謂三佛是指的阿彌陀佛和千手觀音﹑馬頭觀音三尊坐像。
山上風光有中禪寺湖與男體山﹐真是湖光山色一片好風光。逍遙園是輪王寺門跡的庭園﹐景色幽雅。這裏最有名的瀑布華嚴瀧﹐從上往下看“飛龍直下三千尺”煞是壯觀﹐以華嚴命名﹐因此山為佛教勝地。在日光的大自然風景中﹐華嚴瀧是具有代表性的。筆者在這裏攝取了不少的鏡頭。我們對大猶院(神廟)內一些金碧輝煌的建物﹐並不感覺興趣。
山居一宿﹐招待周到﹐雖然是日式房間﹐也裝有冷暖空調設備﹐但那秋季涼爽的氣候﹐冷暖都用不著。一片寂靜默默無聲的夜晚﹐大家都睡得很好﹐對長遠勞頓的旅途來說﹐是最好的一帖驅除疲勞劑。
次日下山回到東京﹐經過淺草觀音寺順便一遊﹐這是一所香火很盛的廟﹐周圍全是攤販﹐像臺北萬華的龍山寺﹐這裏的觀音菩薩以靈感著名﹐大殿雖然不小﹐但觀音聖像卻遍找不得﹐經詢問始悉﹕原來聖像很小﹐藏在一木龕中。
“全日佛”歡迎座談後素宴餞別
五日下午﹐全日本佛教會主催的歡迎座談﹐假護國寺舉行﹔會後設素宴餞別﹐因為我們到日本後即離開東京外遊﹐他們來不及開會歡迎﹐現在我們即將離日他去臨別邀請我們補開歡迎座談﹐會後並設素宴﹐作為歡送之餞行。出席的各大本山代表﹐並邀請我大使館也派了一位外交官出席﹐卻始終不聲不響﹐也許是大使館的一貫作風吧﹗
座談會上有人關心中日佛教友誼關係﹐很坦白地說日本佛教固然缺點很多﹐但長處也不少﹐希望彼此如果誠意交友﹐就暫時放下對方的短處﹐朋友才交得起來。也有人承認日本沒有比丘﹐因為日本僧眾只受菩薩戒﹐和尚是親教師之謂﹐僧是和合眾﹐廣泛的說法﹐是包括佛的四眾弟子在內的﹐所以日本佛教只好算在家菩薩乘。
我們在東京住了兩天旅館﹐這次住在芝草公園附近的旅館。六日自由活動﹐我由內兄嫂鄧清潭夫婦及好友永井士郎君陪同看看幾家較大的百貨公司。七日將乘機飛往此行中的最後一站----香港。這天到羽田機場送行的有全日佛教的金剛秀一理事長及國際部長柳了堅﹑岩本昭典及日本佛教婦女會代表等﹐我留日青年僧尼有﹕通妙﹑了中﹑廣聞﹑修觀﹑慧光等諸師﹐亦來送行﹐永井君及內兄嫂﹑呂錦花等均到場歡送﹐大本山總持寺還為我們準備了一人一條白布寫的毛筆字歡送旗幟﹐上面書著各人的名字以資識別﹐最後攝影紀念﹐便與歡送者舉旗惜別﹐揮手進入了候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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